影帝每天都在被爱至死(70)
柳云逸看着他,目光细细描摹着他依旧俊朗,却因十年忧思而染上风霜的眉眼,看着他鬓角不知何时生出的几缕华发。他极缓极缓地抬起那只尚能微动的手,指尖颤抖着,伸向萧景琰的脸颊。
萧景琰立刻俯下身,将脸凑近,让他能轻易触碰到。
那冰凉的、带着药香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他的眉骨,他的眼角,他紧抿的薄唇,最后,停留在他鬓边那一缕刺眼的白发上。
柳云逸的指尖微微蜷缩,勾住了那缕白发,与他散落在枕上的霜雪发丝缠绕在一处。他望着萧景琰,唇边笑意加深,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萧景琰耳中:
“你看……这样,我们……也算……共白头了……”
萧景琰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看着柳云逸那带着满足与释然的笑容,看着他手中缠绕的、属于他们两人的白发,一股撕裂般的痛楚猛地从心脏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柳云逸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即将消散的、带着药味的气息。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出,灼湿了柳云逸冰凉的肌肤。
这个冷酷了半生、执掌乾坤的帝王,在此刻,抱着他即将逝去的爱人,哭得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死死压抑着,不肯发出一丝呜咽。
柳云逸感受着颈间的湿热,感受着那强忍的悲痛。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握住萧景琰紧攥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极轻极轻地,安抚般地拍了两下。
然后,他缓缓阖上了眼睛。
唇边,依旧带着那抹恬静而满足的浅笑。
殿内烛火跳动了一下,映照着榻上相依的身影,一个安然沉睡,一个悲痛欲绝。
交织的白发,散落在明黄色的锦枕上,刺目而又缠绵。
他等到了他的共白头。
以这种方式,完成了这场跨越十年、逾越生死、不容于世的相守。
窗外,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第60章
北狄使团似乎并未完全死心。酒至半酣,一名坐在兀术下首、身形精干、眼神闪烁的副使站起身,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着御座方向走来,嘴里说着含糊的祝酒词,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柳云逸的方向。
就在他行至御座前七八步距离时,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手中酒杯脱手,整个人如同失控般,直直地朝着柳云逸的席位扑跌过来!那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看似意外,实则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狠劲。
事发突然,席间响起几声低呼。
柳云逸瞳孔骤缩,身体因久病而反应迟缓,眼看那庞大的身影携着酒气就要撞上自己,他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快如闪电!
没有人看清萧景琰是如何动作的,仿佛他只是微微倾身,手臂一展,便已越过中间的距离,精准地攥住了那北狄副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那副使前扑的势头硬生生顿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整个宴会厅霎时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前。萧景琰依旧端坐着,面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凤眸,冰寒刺骨,如同数九寒冬的潭水,落在被他钳制住的副使脸上。
“亲王麾下的人,”萧景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连路都走不稳了吗?”
他并未看向兀术,但那股凛冽的杀气,却让兀术亲王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那副使手腕被捏得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景琰手腕微一用力,将那副使甩开半步,使其踉跄着站稳。他收回手,从旁边内侍捧着的托盘里取过一方干净的明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那副使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
“既是醉了,便扶下去醒醒酒。”他淡淡吩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立刻有两名气息沉稳的御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那名面如死灰的副使,不容抗拒地将人带离了大殿。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
萧景琰擦拭完手指,将帕子随意弃于一旁,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难看的兀术亲王身上,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让亲王见笑了。来人,给亲王换上新酿的葡萄美酒。”
轻描淡写,便将一场蓄意的挑衅与可能的冲突,化解于无形。
兀术亲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举起新换上的酒杯:“皇帝陛下……威严,外臣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