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知戏自己的身体状况，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自从上次在工业区异能失控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乏感就一直如影随形。起初，他以为是透支后的正常恢复期，但几天过去，这种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日益加深。

他变得更容易疲惫，稍微走一段路就会气喘吁吁，脸色也总是透着一种洗不掉的苍白。夜里，偶尔会惊醒，心口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被丝线缠绕般的窒闷感，虽然短暂，却让他心悸。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隐约察觉到，每次使用治愈异能后，这种空乏和虚弱感就会明显加重一分。仿佛那股温暖的生命能量，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在燃烧他自身的某种东西作为燃料。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底慢慢成型——使用这治愈异能的代价，可能是他的……生命力。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他想起了系统提示的“渡过完整人生，直至自然死亡”。如果他的生命因为频繁使用异能而加速消耗，那所谓的“自然死亡”岂不是会大大提前？任务还能完成吗？

他不敢深想，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厉风。他见识过厉风对“火狐”小队那个女人仅仅流露出一点兴趣时的暴怒反应，更清晰地记得他宣告“你的命是我的”时，那不容置疑的疯狂。如果让厉风知道使用能力会折损寿命，这个偏执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会不会彻底禁止他使用能力，甚至在关键时刻，眼睁睁看着队友死去？

沈知戏做不到。无论是出于完成任务的需要，还是内心深处那份不愿见死不救的柔软，他都无法坐视不理。

他只能将这份恐惧和日渐加重的虚弱深深隐藏起来，在厉风和其他队员面前，努力表现得一切正常。吃饭时，他强迫自己咽下更多的食物；行走时，他咬紧牙关不落后；当厉风的目光带着探究扫过他过于苍白的脸时，他会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或者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但这细微的变化，或许能瞒过粗线条的大熊和阿杰，却逃不过厉风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这天傍晚，小队在一处相对完整的民居二楼落脚。厉风将沈知戏安排在最里面的小房间，自己则守在门口。

沈知戏靠坐在墙角，抱着膝盖，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心口的闷痛感又隐隐浮现。他闭上眼，试图通过深呼吸来缓解。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厉风在他面前蹲下身，阴影笼罩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探向沈知戏的额头。

他的手带着训练后微热的体温和薄茧，触感粗糙而真实。

沈知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开。

厉风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无法动弹。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沈知戏试图闪躲的眼睛。

“你到底怎么了？”厉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从汇合之后，你的脸色就没好过。”

“没……没什么，”沈知戏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轻松，“可能就是有点累，还没完全恢复。”

“累？”厉风显然不信，他的手指下滑，捏住了沈知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这次的动作，比上次在废墟时少了几分戾气，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审慎。“沈知戏，看着我。”

沈知戏被迫迎上他的目光。厉风的眼底深邃如寒潭，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自己此刻强装镇定的、苍白的脸。

“告诉我实话。”厉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逼问的压迫感，“你的能力，是不是有副作用？”

沈知戏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自镇定，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真的没有……可能就是之前透支得太厉害，需要时间……”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厉风猛地俯身，将他整个人圈禁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鼻尖几乎相触！那股强大的、混合着硝烟与汗水的男性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沈知戏所有的感官。

“你的命是我的。”厉风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和恐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拿走，包括你自己！”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看穿了沈知戏那拙劣的伪装，看透了他心底那关于生命消耗的可怕秘密。

沈知戏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疯狂的在意震慑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呼吸。他看着厉风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愤怒，有审视，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