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用力到骨节泛白。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狼狈的仓促，“我……”

他话未说完，谢予安却忽然动了。

不是后退，而是向前，极轻微地，迈了半步。

然后，他抬起手，主动地，轻轻握住了沈执那只僵在半空、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

动作很轻，带着试探般的迟疑。

沈执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微凉而纤细的手。那只手的力道很轻，仿佛一碰就会松开，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四肢百骸，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谢予安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耳根在夜色中红得滴血。他能感觉到沈执手掌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也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那失序的狂跳。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沈执眼中那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克制。

那让他心里发堵。

这个简单的、主动的握手，几乎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勇气。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几秒钟后，便想松开。

然而，就在他指尖微动，准备撤离的瞬间，沈执却猛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恐慌的紧窒，却又在意识到可能弄疼他时，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改为一种更紧密、却不会令人不适的交握。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薄茧，完全将谢予安微凉的手包裹其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海风呼啸，潮声起伏，和彼此交织的、越来越清晰的呼吸与心跳声。

沈执紧紧握着那只手，仿佛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谢予安的肩膀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叹息般的哽咽。

“予安……”他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谢……”

谢谢你的原谅。

谢谢你的允许。

谢谢你还愿意碰我。

谢予安能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对方身体的微颤和那滚烫的、几乎要灼伤他衣料的呼吸。他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他握着的手，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这迟来的、不带任何强迫意味的亲密。

过了很久，沈执才缓缓直起身，松开了手。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我明天……”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有些哑，“走了。”

“嗯。”谢予安低低应了一声。

“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简单的对话后，又是沉默。

这次，是谢予安先转身，走向公寓楼。

沈执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温暖的灯光。

他缓缓抬起刚才被谢予安主动握住、又被自己紧紧回握过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微凉和细腻触感。

他将那只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

那里，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鲜活而热烈的节奏，疯狂地跳动着。

那层最后的、隔在他们之间的冰，终于彻底消融了。

第63章 感情升温

沈执离开后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海岛的秋天深了，空气里浸满凉意，连海浪声都仿佛带着倦怠。

谢予安的生活节奏依旧，只是心里某个角落，似乎空了一块。他照常去监测中心，分析数据，撰写论文，偶尔去海边散步。

书桌上那枚被沈执笨拙打磨出来的小木桨，被他用细绳系好，挂在了船舶模型的桅杆上，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晃动。

他没有主动联系沈执。沈执也像是再次沉寂了下去，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直到三天后的傍晚，他的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沈执的名字。

谢予安看着那个名字，心跳莫名快了一瞬，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片刻，才滑开。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沈执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奇异地透着暖意：

“在做什么？”

很寻常的开场白。

“刚到家。”

谢予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你呢？”

“刚开完会。”沈执顿了顿，背景音里有轻微的纸张翻动声，

“这边降温了，比海岛冷很多。”

“嗯。”谢予安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多穿点。”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沈执极轻的一声：“好。”

接下来，是短暂的、却并不尴尬的寂静。听筒里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隔着遥远的距离，微妙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