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不让打架(11)
名震一时的兵刃,兜兜转转,竟落得这般下场,江湖名士的脸面,也就值几坛兑了水的假酒。
邱驰砚听罢,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可再看向龚二时,那人神情却异常平静,不似午后时的冷若冰霜,反倒有几分似笑非笑。
“只是把刀而已,这么折腾。”他语调淡淡,似在评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不是嘛,我看这刀也不行,带出去也没多少人认识,还不好用。”徐叁有些憋闷,他本来想来此出个名亮个相的,结果在镇上走了两日,愣是没人认出。
“你觉得不好用那是因为你水平太差,不会用刀。”
沈榆十分直白地说道。
“…你!”
徐叁满脸涨红,偏偏…他无法反驳。
这小妮子看着瘦高,却力气大得出奇,功夫更是扎实得很。几番较量下来,她空手便能将他打得狼狈不堪。
片刻的僵持过去,他索性冷哼一声,将怒意憋回肚子里。
“…你们还有事吗!!”
“没了,你走吧。”龚二率先说道。
徐叁嘁了一声,眼神往刀上瞄了好几眼,怕这群人连刀也抢了。
毕竟是他花了好多钱才买到的。
可看众人神色皆无异样,他这才一把抓起刀,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间屋子,连影子都跑得七零八落。
“我还以为你想把刀拿回来。”沈榆瘪了瘪嘴。
“我拿它干啥啊?砍柴啊?”
邱驰砚在旁听着,“拿回来”这个词…
只有拥有者才会宣誓主权。
他没见过霍凌霄,但此人应该年近五十了,龚二的年纪,肯定对不上。
不过,和“段云”或许相似。
龚二又缩回到床上,抱着膝盖,忽然一笑:“你说你也是,我还以为你去夜市了,怎么找人打架去了。”
“你是不是今天白天就听到什么了?”
“就…买东西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北漠的人。他们从不来中原,除非…”
他欲言又止,又笑叹一声:“嗐,我好歹在那边也生活了一阵,就是有点感慨,曾经声名赫赫的帮派就这么散了。”
“霍凌霄厉害,可底下人不行,他要是没撑住,那肯定要乱。”
沈榆说着那些江湖上的大人物丝毫没有崇尚之意,仿佛讨论街坊般日常。
龚二沉默一瞬:“只是把刀而已…你烧水呢吧?没干吧?”
“…坏了!我的锅!”
沈榆急急忙忙退回厨房。
龚二浅笑,一掀被子,打算睡觉,不过还是注意到了屋里另一道视线。
“咋了,这么看我?”
“阁下…”
“什么阁下不阁下的,我就是一杂役兼跑堂的,端茶倒水的命。”龚二又恢复嬉皮笑脸。
“那段云…”
“就是一个曾用名。”龚二承认得大大方方,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虽然他说得轻飘飘,但这名字在江湖中也并非无名之辈。
他是铸门最年轻的天才,可五年前,铸门爆出黑金案丑闻——
有人暗吞厂中巨额银两,连累数人被逐出门墙。
风波过后,段云的名字亦随之在江湖上彻底消失。
无人能说清其中隐情,人们只是凭着零碎传闻与酒桌上的闲谈,断定这事与段云脱不了干系。
屋内的灯火微微摇曳,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火舌一抖,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细。
邱驰砚轻点头。
何必深究。
有人半生漂泊,一句玩笑便断送名声;有人执刀立威,一杯薄酒就换来背叛。所谓是非,往往在茶凉之后便被遗忘。
江湖的账本翻来覆去,不过换几个名字罢了。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酒还得有人倒,面还得有人吃。
龚二彻底躺下,双手枕在脑后闭了闭眼。片刻后,鼻尖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窜了进来。
先是面汤的清香,随后是葱花在热油中炸开的味道。他“唰”地坐了起来,又猛地蹿下床。
“我服了,大晚上做什么呢,那么香!”
他随意踩着鞋底,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厨房。
厨房灯火温暖,沈榆正挽着袖子守在灶前,将面捞起过水,又往锅中添了点高汤:
“熬了许久的鸡汤,不吃就可惜了。天凉,添一碗暖肚子,明早干活也有力气。”
第6章
赵泽这几日来得愈发勤快,几乎隔一日便要过来一趟,后院堆起的米袋子已经比人还高。
他想办法把参与或是围观的那些学徒都查了一遍。
大规模排查果然是最有用却最麻烦的方法,他们和三合镇的衙门打过了招呼,放出消息,说官府在街头设立惠民药局,为平民免费诊脉、辨症。
不收分文,自然吸引了大批民众,连游医那里都清净了几天,全都去了街头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