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162)
“你的身体早已撑不住了。”独孤明河怒道,“贺拂耽,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太子不能死。”
“好,你要救太子,我不能阻拦。那为什么不杀了狗皇帝!?别告诉我,你下不了手。”
“……”
“呵,我就知道。”
独孤明河闭眼,忍耐下心中酸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赤红一片。
“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今天晚上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在这里等天亮。等到明天……阿拂,一切就结束了,我们回虞渊。”
“……不。”
听到这个回答,独孤明河竟然没有感到生气,只有无尽的悲哀。
面前人是在过于冷清的宫殿里,被过于宠溺的师长娇养出来的,过于柔顺的性子。从来不会强硬地要求什么,也从不会强硬地拒绝什么——
除了涉及到骆衡清的时候。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这样。
“再给我一天好吗明河?”贺拂耽轻声请求着,“我会做到的……我能做到的。”
独孤明河苦笑:“是么?”
贺拂耽垂眸,忽而又抬起,捧住面前的人,凑上去想要亲吻他的嘴角。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被面前人捂住双眼。
“明河?”
双眼被放开,随后是铺天盖地的亲吻,急切、沉重,仿佛下一刻他们就将命悬一线。
贺拂耽在这个湿重长久的亲吻中尝到血腥气。
是非同寻常的血气,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顺着舌尖踊跃入经脉,游走在其间的妖力不甘地重新陷入沉睡。
手腕上的伤口在飞速痊愈,血痕结痂,疤痕退去。到最后,蓬勃的生命力涌入脑海,他甚至能看到这些血液里包藏的、属于主人的零碎记忆。
贺拂耽一惊,用力将面前人推开。
独孤明河毫不挣扎,被他推得向后退去一步,不再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面前人——
发髻低垂,发丝中透出一点白玉,十足温婉的装扮。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却刚饱饮血液,艳红一片。神情惊疑,即使双唇染血也看起来无端可爱,仿佛刚刚学会捕猎的精怪,还未从脱下伪装,就享受起了猎物。
猎物就站在他面前,朝他微笑。
“我说过,阿拂,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贺拂耽指尖轻颤,撩开面前人松垮的衣襟。
然后,看见血红纹身与同命契约交错下,一道新鲜的割伤。
割得那样深,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其下跳动的心脏。
“心头血,我刚刚给了你三滴。”
独孤明河微微歪头,好整以暇。
“阿拂觉得一条龙可以有多少滴心头血?”
贺拂耽束手无策地望着面前人。
他不知道。
每一条龙的心头血数量都不一样,甚至每一天的数量都不会一样,或许,就是三滴。
他紧紧盯着面前人,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生怕下一秒面前人就会倒下。
独孤明河却被他这副模样逗笑,安慰道:
“别怕阿拂,上辈子我有九滴,我数过。”
他揽住面前人的腰,凑近面前人耳边。
“除去今晚,你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明天晚上,我和他之间,一定有一个人会死去。”
第61章
贺拂耽伸手抚摸那道血红的划痕, 其下跳动似乎在应和主人的话。
指尖流泻出灵力想要修补伤口,却被面前人一把攥住。
贺拂耽挣扎,睁大双眼, 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模样。因为这份不解和悲伤,反倒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愠怒。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独孤明河, 你不怕死吗!”
“阿拂不是也不怕吗?”
独孤明河轻笑, 只是眼中毫无笑意。
“你用你的血救骆衡清,我用我的血救你。”
“我不能拦你。那么,阿拂,你也拦不住我。”
*
太极殿。
封妃的一切流程都从简,但太极殿的宫人还是忙碌了很多。四处缠上大红的帷幔,铺上大红地毯, 花房培育出的花一盆盆端来,点缀在四处。银丝炭袅袅生烟, 暖意洋洋, 叫人分不清眼下究竟是什么季节。
贺拂耽赤脚踩在地砖上,替镜中人梳理长发。
玉砖下铺了地龙, 暖玉生温,就好像回到望舒宫。
窗户开了一点小小的缝隙透气,有风吹过时,烛火微晃, 衣袂拂动, 花瓣也轻轻颤抖, 只有身前人巍然不动。
握在手里的发丝冰凉,根根分明,剑一样指向地面。明黄寝衣垂落,如此张扬的颜色, 竟也像是被寒霜凝固了一般,连丝绸都不复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