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46)

作者:把灯船

可惜他坐在床榻一侧,看着床上人的睡颜,平生第一次这样不安,如同等待庭审宣判一样等待床上的人醒来。

宣判他们的结局到底是就此决裂,还是其他……

更进一步的可能。

贺拂耽:“啊?什么可惜?”

衡清君却不再说什么,转而回答起他一开始的问题。

“那野神还活着。你的朋友在看着他,免得他自尽。”

贺拂耽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明河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衡清君又不说话了,淡淡看了他一眼,起身拿起床头边几上的短剑。

如蝉翼般轻薄的剑刃上还残留着血迹,他拿了绢帕很仔细地擦拭着。血迹已经干涸多时,难以擦拭,他却极有耐心,没有用法术代替。

看到淮序短剑,贺拂耽才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阵痛。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师尊的意思——

明明是送给他用来出其不意、暗中刺敌保护自己的秘密武器,却被他用来自伤。

还是为了别人自伤。

这样辜负师长心意,就算是换了空清师伯在这里也是要生气的。

他低下眼睛不敢再看,垂头丧气地等着挨训。

但他迟迟没有等到师尊开口训斥,反倒在片刻之后,擦拭一新的短剑被捧至他面前,光洁剑刃照出他因久睡泛红的眼尾。

“再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贺拂耽连声应道,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不再与他计较,但还是很开心地接过淮序剑,重新藏回袖中。

他满怀期待地问:“师尊,我可以去看看明河吗?额那个,最主要还是去看白石郎,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他怎么知道我修的是长生道,他又如何确定我会来女稷山,明明我只是一时兴起,从前都不怎么出门的……看明河只是顺带的,可以吗师尊?”

他有点紧张。

一紧张就话多,一话多,每一句结束时的尾音就会清浅地散开,缥缈的、软糯的。

衡清君不由想,似乎在他面前,贺拂耽总是有点紧张。

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颤,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地骤然攥紧。或许是想要握住那些飘散的尾音,也或许,是想要抚摸眼尾处那些游鱼一般的美丽红痕。

但这并不是在梦中。

所以他只能道:

“去吧。”

*

贺拂耽走进独孤明河的营帐中时,主人正在为自己抹药。

虽然说他那件深V皮草本来就很鸡肋,该遮的不遮,不用遮的反去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以致于他穿上衣服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显得更加不守男德。

但贺拂耽还是在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时转过视线,以示尊重。

显然魔界中人都不拘小节,就这样袒胸露腹,大咧咧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伤药和纱布往他手里一塞。

“来得正好,快来为我上药。”

贺拂耽接过药瓶,被身前人牵着一路来到床榻边,坐在脚踏上为他上药。

独孤明河身上全是伤。神力划出的血口不是寻常伤药就能养好的,除了靠神灵施恩赐福,就只能靠自愈。

贺拂耽有心提醒,但见伤药抹上去后某人舒服得哼哼唧唧,便打消了这个心思,只是上药时不再像往常那样小心专注。

他视线频频朝营帐一角看去。

刚进来时他便已经看见那里被绑在梁柱上的白石郎,只是一时间被明河的裸体占据了心思,才没有发问。

白石郎的白衣已经被金色的血液染尽,纵横交错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但是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像凡人一样,变成红色。

鬓边那一缕白发也扩展到满头,一夜之间,青丝成雪。

天人五衰。

他快死了。

贺拂耽思绪纷纷,下手也逐渐没了轻重,好在身下的人今日没有那么娇气,好几次被他弄痛都不声不响。

纱布蘸了药粉,涂到当胸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贺拂耽一惊,手下动作稍稍迟疑片刻。

独孤明河也察觉到了,睁开眼,顺着面前人的视线看去,然后不以为意地笑起来。

“差一点就叫他给我剜了去,还好,最后还是我略胜一筹。”

他敞开胸怀,想让眼前人将这道骇人的伤口看得更清楚些,却发觉那道停留在他胸膛上的视线似乎除了心疼以外,还有些疑惑。

贺拂耽的确是在疑惑。

按理说身为龙傲天,男主不应该受这样凶险的伤,可他偏偏受了,从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境中艰难逃生。

难道前世男主也是在女稷山中被白石郎谋杀夺心的吗?

不对。前世男主死于一年之后他化龙的那天晚上,时间线对不上。

可若不是白石郎的话,难道还有别的更加可怕的存在,在暗中窥伺男主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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