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139)
他与裴应商议之时,一直在旁边偷父亲帐中糕点吃、顺便把甜馅塞给裴鸣岐的乐无涯突然开了口:“父亲。”
乐千嶂、裴应、裴鸣岐同时看向他。
乐无涯拍掉了手上的碎屑:“您可有意要攻取铜马么?”
乐千嶂和裴应均是经验丰富之将,一怔之下,已经明白了乐无涯的弦外之音。
他们齐齐露出了惊诧神色。
尤其是乐千嶂,他牢牢盯住了乐无涯,似是第一次认识了他。
裴鸣岐从来是个心直的人,第一瞬是没听懂的:“有缺,你说什么?”
乐无涯站直了身体,舔了舔嘴唇。
裴鸣岐知道,这是他想要讨好人的样子,要做出一副乖巧端庄的模样,才好叫人听他说话。
但他说出的话,却与他阳光明朗、眼睛微亮的样子截然相反。
冷静,明快,又恶毒。
“那位呼延大人告诉了我们铜马的城防布局。在抓到达木奇后,我特意去验了一验,大差不差。看来呼延大人心里有鬼,并没有把那天的遭遇告诉任何人。铜马守军也并不知道城内兵力布局已落入我手。那我们可不可以去攻打铜马呢?若铜马有失,呼延明大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自会求个自保,比如说……”
乐无涯用手指抵着下巴,认真道:“说是达木奇被抓后,投敌反叛,泄露铜马情报,致使铜马失守啊。”
第45章 往昔(五)
乐无涯曾无数次在今后的岁月里,回想起那一日。
提出这个建议时,乐无涯其实颇有些紧张。
他把达木奇绑回来,得到了许多赞誉,却唯独没有得到父亲的夸奖。
如今,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总有那么点贪心,既想要功劳,又想要父亲真心的喜悦和认可。
乐无涯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低下头,用脚轻轻碾着脚下沙土。
若父亲肯多欣喜一些,那么他和小凤凰……
不待他将念头想尽,乐无涯便听到了父亲冷静的声音:“有缺,抬起头来。”
乐无涯抬头,正撞上乐千嶂无喜无怒的目光。
乐千嶂直问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乐无涯不知父亲为何是此等反应,撩袍下拜,据实以答:“回父亲,是孩儿自己想的。”
上面迟迟没有回音。
乐无涯抿起嘴,有些紧张。
良久之后,还是裴应的一声感慨,缓和了帐内紧张的气氛:“后生可畏啊。”
他走上前,一把将乐无涯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家的傻小子,要是有无涯十中之一的好心思,我就不愁了。”
随即,裴应将一只粗糙温暖的大手搭在乐无涯的头发上,摩挲了一下:“和凤游去玩吧。我和你爹再商量商量。”
乐无涯松了一口气,和裴鸣岐并肩告退。
一出帐来,他便迅速扫去了隐隐气沮的神情,对裴鸣岐灿烂地一笑:“走啊,带你去看看我抓回来的大宝贝!”
他笑起来是一如既往的甜和纯粹。
但此时的裴鸣岐有些无心欣赏了。
他闷闷道:“你那招,可够毒辣的。”
裴鸣岐印象中的乐无涯,是娇气、聪敏、良善、心思灵动的。
没有一个乐无涯,能和眼前的乐无涯对得上号。
裴鸣岐视线略有躲避,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一个他。
乐无涯不笑了:“你什么意思?”
裴鸣岐不语。
乐无涯没想到,自己的一腔好心,居然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若换作别人,他才不在乎。
偏偏是小凤凰!
他将裴鸣岐拉到僻静处,在他眉间狠戳了一记:“兵不厌诈,咱们从小学的东西,你全忘光了?两军交战,本就是弄奇用险、死生之道,这次是他落入我的手中,若是我落入他手中呢?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你为了一个外人,跟我冷上脸了?”
裴鸣岐不至于那么幼稚。
他当然知道对敌人要残忍。
他知道两族交战,为止兵戈,该当无所不用其极。
但裴鸣岐不是乐无涯的附庸,他有他的想法。
在他看来,达木奇身陷敌营,不改其志,是个忠直之人。
乐无涯能这样在谈笑间给他安上一个叫军人永世不得翻身的恶毒罪名,这让他没法不感觉陌生。
他与乐无涯的想法,居然达成了莫名的一致。
若换作旁人这样毒辣,他也不在乎。
为什么偏偏是小乌鸦?!
乐无涯心中则有他的一番计较。
如今皇上,年少即位,前三十年把尘世的福都享尽了,穷极无聊,便早早开始盘算死后的事情,不问朝政,一心向道,唯愿飞升。
太子执剑监国,迄今已有十数年。
乐无涯心知肚明,但凡帝王,或多或少会忌惮掌兵之人,裴家妈妈刚怀上小凤凰,便被要求携子入京,这其中,究竟是皇恩浩荡还是圣心幽微,甚是值得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