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她能有什么错(167)
众人又是齐齐点头。点完头大伙儿的表情又都有些焦虑。
蒋律摸着下巴道:“温军师确实哪哪儿都好,对主公也是真心实意,不怪主公会喜欢。可万一这姓周的不干人事,真敢把温军师……”话音一顿,众人心知肚明地互相看看。
蒋律又小声问:“你们说,要真发生这种事,会不会给主公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啊?那温军师不就成了主公常说的那什么……她怎么说的来着?”
流着哈喇子的葛老八:“死去的白月光。”
蒋律认可地拍了下手。
然后,众人便都沉闷了。
这个世道,死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恐怕除了洛城里那些个上百年的世家大族,这乱世就没几个能好好活到老的。
可哪怕对生死都有了这样的觉悟,一旦死去的是亲近的人,还是无异于割肉剔骨之伤。他们将心比心,自然不舍得宋乐珩去承受这样的痛楚。念及此,众人都开始仔细回想今日还有没有错过的蛛丝马迹。
恰在此时,张卓曦冷不丁从黑漆漆的林子里快步跑出来。等他一近火光能照见的地方,蒋律头一个就看见,张卓曦的手里拿着一块被血染红的破布。布是墨绿色的,上面绣着一圈金线云纹——
那是温季礼常穿的衣物。
蒋律认得。
蒋律飞快起身,拦住要跑向宋乐珩的张卓曦,抓着那衣袂,压低嗓音道:“在哪找到的?你先别告诉主公,她要是知道了,人都得疯!”
“你让开!这事儿敢瞒吗!你是想枭卫那套刑具招呼在你身上是不是!”
“你先听我说!”
两人拉扯着。其余枭使见状,也都跟着围上前去,七嘴八舌的,有人劝张卓曦,有人拉蒋律。宋乐珩瞄了瞄乱成一团的众人,皱着眉头起身走近,道:“你们干什么呢?”
围着张卓曦的枭使轰然散开,就剩蒋律还在和他抢衣袂。看宋乐珩已经快走到跟前,蒋律忙不迭身子一转,挡住了还没抢到手的布料。
宋乐珩道:“藏什么?拿出来。”
蒋律一个慌神,张卓曦顿时用力推开他,夺过布料递到宋乐珩的眼皮底下。
“主公,这是我在溪水里捞起来的,是从上流漂下来的。”
只这一句话,宋乐珩的脸色骤然就惨白得如同糊了一层纸。
张卓曦瞧着她的面色,于心不忍道:“刚才溪里全都是血水,人肯定是在不远的上游,就是……就是多半凶多吉少。”
宋乐珩转身就朝马匹走去,一边走,一边吼:“都上马!沿着溪水找!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到人!”
“是!”
月色皎皎。
溪面上倒影着一轮弦月,银色的波光流动着,山风就在溪面上轻吟。
温季礼正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一脸严肃地搓洗着衣袂上沾染的血。距他数步开外,萧溯之和萧晋带着几个黑甲兵,齐齐蹲着洗手洗匕首。溪里大片的血晕染开来,又顺流而下。
萧晋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又在矮声抱怨:“死胖子就是麻烦,身上的血和油都多。你看我这匕首上,怎么感觉这些油始终洗不干净。你的匕首洗干净了没?让我瞧瞧。”
萧晋凑过去,又被萧溯之面无表情地推开。两人正来回闹着,就听温季礼喊道:“溯之。”
萧溯之立刻起身走过去,一看温季礼还皱着的眉头以及搓了半天都没搓干净的残缺衣袂,瞬间明了。
“公子的这块衣袂也要割掉吗?”
“嗯,割掉吧。”温季礼头疼地垂低眼皮。
萧溯之正要动手,众人忽而就听到林子里传来急促逼近的马蹄声。所有黑甲兵瞬间护到温季礼身周,温季礼则是不动声色地眺望着林中的动静。
不多时,借着浅淡朦胧的月色,那马队的轮廓渐渐明晰。众人都还没看清领头的是个什么人物,就见那人身子一歪,猝不及防的从飞奔的马上跌落下去。
萧溯之和萧晋:“……”
别的黑甲兵:“……”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黑甲兵们立刻松懈下来,琢磨着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厉害对手。只有温季礼的眉头愈发紧皱,直到听见后面几人迅速跳下马惊呼道:“主公!”
温季礼猛地站起,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去扶地上的人影,随后他便往那人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一半,坠马的人总算是完好地站起来,远远看见他,一瘸一拐的就朝他奔过来。她的步调又急又重,每一步都好似敲击在他心上的重鼓。等到人近了,他还没看清她有没有受伤,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拉过去,用了十分的力气抱进怀里。
宋乐珩两只手臂都在颤抖,身体也是火辣辣地疼,胸腔里一颗心跳动得尤为起伏,难以平静。她甚至都分不清,那咚咚的回响声,究竟是她的心,还是温季礼的心。哑然了许久,她一开口,竟是带着让自己都略感诧异的哽咽:“你这人……好歹是留句话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要真出事,我把你拐到岭南来当军师,那我……我多愧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