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她能有什么错(378)
再后来,便是和李文彧。
——宋乐珩,你还要守着他几天嘛?换个人来守不行吗?
——我生死未定的时候,他也守着我。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守着他了。
听多了,温季礼便不想醒了。
这药浴的效果极狠,泡得他浑身都火辣辣的疼,药气也熏鼻子。可他不想睁开眼睛,不想醒过来。
如果不醒,他就能继续藏在她的身边。
他是这么想的,可他忽略了,他们素来深知彼此。他只觉得有人在帮他束发,重新给他整理好发冠。他听见宋乐珩唤他:“好了,军师也该醒了。我让冯忠玉去城里的铺子给你新买了身衣裳,你起来试试合不合身吧。我还买了一些果脯,糖豆,都是口味很甜的。这个发冠,也是我替你选的,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发中的玉簪被人抽走了。
温季礼能感受得到,那一下,心好像也被剜走了。
“你之前只戴簪,很少束冠。但我们初见那会儿,你是束冠的。只是来岭南过后,就少见了。大抵是……太忙了。也怪我,总让你跟着熬更守夜的。”
温季礼慢慢睁开眼,药水太热了,熏起一层水雾来。他往边上看去,看见屏风后头的桌子上,放着崭新的衣物,还有很多包好的果脯糖豆。
多到他能吃许久。
宋乐珩给他束好了冠,转手把那支玉簪藏进了袖口里,稍微退开些,道:“要我拿镜子让你看看发冠的样式吗?”
“不了。多谢……多谢主公。那些糖豆……”
“在路上吃吧。”宋乐珩解释道:“我让江渝问过,这些糖豆包起来,不让虫子啃了,就能保存许久。就是夏天的时候,你得放冰鉴里,免得化了。关外……我不知有没有做这些糖豆的,你多吃些甜的,嘴里就不会长久都是药味了。”
温季礼心如刀绞,一低头,想咽下去喉咙上的哽咽,泪珠子却坠在水面上,荡开涟漪。
“主公……是要我走吗?”
宋乐珩默然了良久。
她熬了三日,熬得眼睛通红,满是血丝。此刻眼底也是亮晶晶的,氤氲一片。
“我让你留下,就太自私了。你我家人之间,已生嫌隙,无法弭平。阿景和萧仿……就如宋阀和萧氏,是两个无法融合的势力,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你担了萧氏十数年,我不能……不能让你因为我,放弃萧氏和家人。那滋味,不好受。”
“抱歉……”
“不用抱歉。要说,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往日是我思量不周,一意孤行,万幸……没有做出误你一生之事。将来你我若是战场上再见,也不必……不必念什么过往的情分。人这一生,太长了,情爱一事,本是过眼云烟。”
宋乐珩站在温季礼的身后,拼命咬住话里的哭腔,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温季礼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她,也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脆弱、难堪、寡断狼狈的一面。
“那支玉簪……”
“对方生死,以后都不必留心了。断不干净,反而是痛苦。那枚黄玉戒指,还有庚帖,我都放在衣物上,你……你收好。温季礼,你出城……我便……便不去送你了。凤仙儿那边,她说若无事,会半年前往北辽,与你施一次针,你临行前,见一见她吧。”
宋乐珩说完,快步绕过屏风,走向门口。
温季礼慌张叫住她:“主公……”
宋乐珩停下脚步。
太多想说的,想留下她,想求她收留自己,想求她不要赶自己离开,可林林总总到了嘴边,却只有颤抖的两个字。
“保重。”
“嗯。”宋乐珩矮声道:“你也是。”
人影行至门边,开了门,又关了门。
温季礼知晓,这一扇门,从今以后,不会再是她来推开。
他不知自己在浴桶里又泡了多久,直到萧溯之和萧仿都来了,扶他更了衣。萧晋等人也来了,都在他耳边说着话,每个人都在说,可他没有听进去。
到得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驶出了广信城。
还是去岁至岭南时,他乘的那辆马车。只是这一回,同车的人不一样了。
孤车行远,斑驳的城楼由大渐小。车帘掀起来,温季礼回头望了望那城上苍劲有力的广信二字,底下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回回,却没有他想见的人。车中的耶律芷劝说两句,把车帘放下,车厢里的咳嗽声便随着逐渐疾驰的马蹄,隐入广袤天地间。
黑甲于数十丈外策马护于车后,雀鹰盘旋,归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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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这两章的时候,一直在听一颗狼星的《宋词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贴温军师[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