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她能有什么错(631)
宋乐珩没说话。
隔了许久,她才站起身。几个将领和李文彧都跟着站起,还以为宋乐珩要交代什么,不料,她倏然按在桌案上,张嘴呕出一大口血色来。
帐子里瞬间就乱了,众人全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李文彧一边扶着宋乐珩,一边就着急喊蒋律去传兰笙。
不多时,兰笙匆匆忙忙背着个药箱子来了,几个将领把她推进军帐,都生怕扰着宋乐珩休养,个个自觉地退了。只有李文彧,死活不肯离开,一个劲儿围着兰笙问东问西,恨不得立刻就能精通医理亲手把宋乐珩给治好。
宋乐珩嫌他吵得自己耳鸣,伸手去捏住了李文彧的嘴巴,吩咐蒋律把人带走。人都被架出了帐子,那高音嗓子还扬开了两里地。最后也不知是谁被吵烦了,把李文彧的嘴给堵了,中军帐附近才彻底安静下来。
宋乐珩彼时只觉累,周身又泛着冷意。脱了外袍上床躺好,兰笙才坐在她身边号脉。
那阵儿宋乐珩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听见兰笙说什么积郁在心,又过度操劳,要她好生歇着一段时日。她呢喃着应了,两眼一闭,就任由巨大的黑暗吞噬了自己。
约莫当真是病了,睡着的时候,她浑身都在疼,四肢百骸疼,胸口里尤其的闷疼,疼到她想叫喊出来,却又发不了声。所有的情绪都被生生憋着,憋得她难受不已。
她梦到许多凌乱的往事,有交州那场大战,有在广信炸匪寨那时,还有在邕州揭穿白莲教那日。一场场魂颠梦倒的,她耳畔便反反复复响起许多吴柒同她说过的话。吴柒那会儿总爱骂她,说她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儿,真出个什么事,会要了温季礼的命。他还说,她知晓温季礼是辽人,就不该去招惹他的,否则将来掺杂个国仇家恨,两人难有善终。
宋乐珩总是嬉皮笑脸地回答吴柒,说不至于,不至于……
可谁想,原来长辈说的话,有些是真能应验。
后来,宋乐珩就依稀听到梦里的吴柒在叹气,还是如过往那样,骂她小兔崽子,骂她不该不听劝。
宋乐珩听得恍神,整个人都好似溺在水里。等到意识稍微清醒些了,再入耳的,便又不是吴柒的话音了。
中军帐之外,几个人说话的动静悉悉嗦嗦的,像是生怕吵醒了她,都在捏着嗓子交谈。
“这能行吗?兰医师都说了,主公不知道还要睡多久,等主公醒了,这不得憋死了。李公子你别造这孽,赶紧放了吧。”
“你们是没收我钱啊,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兰笙不是还说了,她这是郁结于心、操劳过度!我得想个法子让她开心。”
“开心?开什么心。你今年究竟是几岁了,这种哄小孩的法子她能开心吗?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嘶,秦行简你说话真难听!你是不是在嫉妒我?她……”
“哎哎,好了好了,李公子秦将军你们先别吵了,实在不行,咱想个法子养起来吧。”
“成。”李文彧拍板道:“不过我也没养过,这东西该怎么养?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醒了之后,
你们都不准说这东西不是我捉的。”
宋乐珩被几个人闹醒,慢腾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倚靠在床头。她顺着被风掀起的帘帐看出去,就见李文彧和张卓曦、蒋律围在一处。起先秦行简也在说话,眼下估计是和李文彧话不投机,已经先离开了。
宋乐珩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开口喊道:“李文彧,在干什么。”
李文彧那身形一僵,忙不迭拽着张卓曦和蒋律跑去了一旁,没多久,就只他一人进了帐子。
他把衣摆兜了起来,封住口捏在手里,里面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到宋乐珩的床边坐下,他把宋乐珩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生地打量了一回,旋即嘴角一撇,竟是有些委屈:“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兰笙过来给你看看。”
宋乐珩瞧瞧外头漆黑的天色,摇头道:“不用叫兰笙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两日了。”
话到这,李文彧那脸上的哀怨更明显,怨得鼻尖儿都红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非要赶我走,我半夜不放心,偷跑进你的帐子给你盖被子,才发现你一直在说梦话。你……”
调调一卡,人就哽咽上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难过了,生气了,都会表现出来的,至少还会哭。你现在就只一个人憋着,憋到吐血了也不肯说。你这样,我总觉得……我好没用。”
宋乐珩有些无奈地看着李文彧,看他那眼睛红通通的,泛着水光,像要帮她哭一哭似的。她安抚了一句自己没事,生怕李文彧真要哭出来,便岔开了话题道:“衣摆里藏的什么?是好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