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她能有什么错(667)
李夫人挪了个位子,坐到李保乾的右手边。李保乾一看就知道自己这弟媳没打好主意,稍微侧了侧身子去。
“大哥你也算阿珩身边很重要的人了,你偶尔去劝劝阿珩,这天下打完了,皇帝也快登基了,她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成家之事了?那日彧儿中毒,我看得出她对彧儿是有感情的,既然有感情,就早日成亲,早日安定嘛。她是女子,那成了亲后总不能再有人给她送什么面首了吧?如此一来,彧儿不就不会伤心了?”
李保乾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李夫人又给李老爷递眼色,李老爷只好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哥你就帮忙说一说。”
“帮什么忙?我说你们一家三口凑一块儿都凑不出一个好用的脑子是不是?”李保乾拧着眉头,没好气道:“主公那叫成亲吗?那叫封后!”
“封……”李夫人说了一个字,就立刻惊愕地捂住自己的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才小声道:“要登基的,不是那个小世子吗?阿珩难道想……”
李保乾无奈笑出声,笑自己真是一拖三:“你没事自己去翻翻史书,也带着你儿子看看书,别整天脑子里就琢磨那点情情爱爱的。哪有人打完了天下自己不坐,让给别人的。你以后也改改口,别直呼主公的名讳,别哪日刀落在咱们李家的脖子上,你娘俩才知道收敛!”
“那……那个小世子怎么办?”
“不知道。主公重情,想必他只要不出大差错,这辈子主公都会锦衣玉食的养着他。”
“这么说……”李夫人看回床上的李文彧:“我们彧儿,要当男皇后了?我们李氏……成外戚了?”
李保乾:“……”
李保乾刚要骂人,忽听得殿外一阵窸窣。他顿时一惊,慌忙阻止了李夫人说话,去开了殿门查看。殿外一只黑猫窜过,上了房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保乾心中仍是不安,也不知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殿外偷听,他不敢轻视,随即关上了殿门,此后便再无交谈声传出。
与此同时,宋乐珩的主殿内,燕回刚换了一身衣衫回来。
那衣裳是宋乐珩让他去换的,是燕丞留下的旧衣服,玄色上面刺了鎏金的纹样,肩处宽,腰部窄。大抵是不太合身,燕回进殿绕过那内室的屏风时,还在纠结整理着衣物。宋乐珩撑着头坐在一张矮几旁,地上铺了张羊毛编织的地垫,是出征西州时候缴获的战利品。在她手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桶,桶里装了雪白的羊奶。
“怎么那么慢?”宋乐珩抬眼看了看燕回,开口问他。
燕回多少还是有些怯她的,定定地杵着,局促不安地放下整理衣物的手,说:“肩……太宽了,总穿不服帖,不好看。”
宋乐珩瞅瞅他那空荡荡的两肩,没有多说什么,只示意他在对面坐下。待燕回跪坐下来,她自己喝了半盏酒,又慢条斯理往另一个杯盏里舀羊奶,问:“你唤燕丞什么?”
“阿兄。”
“嗯。”轻应了一声,宋乐珩续道:“你阿兄进军营早,我听他说,他早些年身子也瘦弱,所以总是喝羊奶,想法子练体魄,才成了后来战无不胜的……”话间顿了顿,又接上了三个字,“小将军。”
她把舀好的羊奶推到燕回面前去,说:“尝尝。你阿兄走后,那几头羊我还是圈养在军中,你换衣服那阵儿,我命人去城外军营打来的羊奶。”
燕回抿了抿唇,皱眉看那杯中的羊奶,被浓烈的奶腥味熏到想吐。他想求情,却又不敢忤逆宋乐珩,只能端起杯盏,闭着眼表情痛苦地强迫自己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他当场就要呕出来。
宋乐珩面无表情道:“咽下去,不准吐。”
他又急急捂死自己的嘴,喉结一滚,果然便咽下去了。
宋乐珩这下才似满意了,眼神仿佛是看着燕回,又仿佛根本没看他,不知落在了何处。那些话,她像是说给自己佐酒听的,一起了头,便是往事如山倾,如海啸。
“我和你阿兄初见的时候,他是替朝廷来收拾叛军的。那时候,我被他困在广信城,生死一线间,我使了个法子,后来,你阿兄跟我说……他说他没见过那么鲜活的人,从那一眼起,他就觉得,我们认识好久好久了。”
窗框外,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靠墙站着,安静得连呼吸都没有。他听着那殿内的字字句句,只觉心都被揪了起来,越是痛,越是想逃,越是无处可逃。
“他来岭南打叛军,没成想叛军没打成,反倒被我拉下了水。有一回我为了躲事儿,跑去你阿兄那边。我那时难受得紧,你阿兄也正难受,我俩凑在一块儿,我就问他,喝酒吗?结果,你阿兄看起来多嚣张的一个人,他连酒都不会喝,只能喝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