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她能有什么错(683)
一个赛一个能吐,贺溪龄更是当众晕了过去,后来又被百官的呕声闹醒,睁眼一看院子里肠子肉末窜了一地,还裹着厚厚的黄腻油脂,人便又晕了。
文官们也七七八八晕了不少,宋乐珩为给魏江开个小灶,这才命蒋律将晕厥的文官给放回。魏江也是心头有数,晓得宋乐珩是为了他,当即装晕离了贺府。后又在蒋律的引路下,来了这处客栈。
他好不容易忍下胃里的翻涌,喝口茶压了一压,方道:“主公……主公是如何想到这等酷刑的?经此一回,这些世家文官们,只怕要做好几个月的噩梦了。”
蒋律站在宋乐珩身后说:“那是枭卫早就有的刑罚,菜板和铡刀都是现成的。以前杨彻那狗皇帝喜欢看残忍的,赵顺这老□□儿虫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主公这次是气得狠了,第一回用,以往主公是不屑用的。”
“哎,主公这相当于是和世家撕破脸面了,这般行事真是……真是……”
魏江真是了两遍。宋乐珩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大道理,不想他却是突然爽笑起来,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痛快至极!寒门能躺世家头上,死了都值,想想都爽!”
宋乐珩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又让蒋律坐下来一块儿吃饭。那酒入了肚,灼得厉害,焦心焦肺的。
“人死了,一无所知,哪有什么快意。他们本该活着,看这世道变好的。”
魏江还是挂着笑,笑尽却叹了口气:“从盛朝衰微,这个世道,就每天都在死人,死不计其数的人。白身和寒门,那不叫人命,叫牲口命。在世家权贵的眼里,和犁地的牛,要饭的狗,没什么区别。牛死在田里,谁去问,烂了就烂了。这么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宋乐珩不置可否,只是问:“为何不早些来通风报信?”
魏江没急着答,又饮下了一盏酒,才慢条斯理地说:“一开始也想保住这些人的,可君子易防,小人难挡,主公没有办法时时刻刻护住每一个寒门中人,他们总有走夜路闯鬼的时候。世家不倒,寒门没有生路的。”
宋乐珩抬起眼来,注视着魏江,交叠的视线里,没有一词,却有万语。许多话,都无声地拓进了这一刻的眼神中。末了,她拿起酒壶,给魏江倒满了空酒杯。
魏江展颜一笑,又是一口饮罢,拍着自个儿的腿道:“痛快啊。我这几年都没敢喝酒,就怕哪天喝上了头,被人套了话去。我若是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可就心忧着我娘,怕她跟着我受苦,是以主公都进城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来正式拜谒。”
“那你今天能多喝点。”蒋律刨着饭道:“现在城里风声鹤唳的,没人敢在这时候盯梢。秦将军也加派了人手巡逻,你和你娘都安全着呢。”
魏江笑笑,当真又给自己倒起酒来。
宋乐珩抿了口酒水,问:“魏老夫人近来的身子好吗?”
“好着呢。主公你看。”
魏江说着就要扒衣服,蒋律赶紧起身去抓住他的手,制止道:“你干什么干什么!这才几年不见啊,你都变成想靠身子勾引主公的人了?你也不怕李公子知道了挠花你的脸!”
“我呸。”魏江打开蒋律的手:“我是给主公看看我娘昨日拿藤条抽我,抽得我满背都是扑棱印子!”
他把衣领稍微扯开一小点,果不其然能看见后肩处还有许多惨烈的红印。见魏江不是要靠身体吃饭,蒋律这才放心地坐回了位置上。
宋乐珩道:“魏老夫人打你作甚?”
“哎,我娘问我,城中出事儿和我有没有关系。我哪敢对老太太说谎,就跟她说了,确实是我献的计,帮辽人和世家牵了线。”
魏江把衣服穿好,苦笑一声:“我娘二话不说,摁着我的头就抽。这老太太就爱抽我,身子骨是真硬朗。往常她抽我我就躲,可昨日夜里,我都觉得……觉得她抽轻了。”
许是酒意上了头,魏江的目色也变得有些浑浊,又接连喝了好几杯,喝得脸都现了驼红。
“我认识傅庭修好几年了。那年郑家家主大寿,他想借机献文,结果,被人打出去的。我当时看着他,恍恍惚惚的,就想起旧年去贺府求条门路的自己。后来我与他私下相交,他一直想让我把他举荐给主公。他那孩子,还活着吗?”
“嗯。”宋乐珩应了声,道:“救下来了,暂时带去了洛城外安顿,有人照顾着。”
魏江点点头,眼睛失了焦距:“他总说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要求功名利禄,太难了,难于登天。要是世道能好,他倒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自在些。不作封侯念,悠然远世纷。那孩子的小名,好像就叫……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