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洗白计划(164)
石韫玉循声再向窗边望去,长街上那支队伍竟绵绵无尽头,队尾还跟着一顶软轿,轿身垂着层叠薄纱,隐约可见内里端坐一人,显是女子。
她不由轻咦:“这倒奇了,公主的仪轿前几日便已归府,这又是哪位贵人?”
苏锦绣方含住一口水晶脍,闻得这话也抬眸向下望去。
恰有阵风拂过,轿旁白纱幔轻轻扬起,露出轿中女子身影。她身着一袭雪色异族服饰,肩颈处裁着镂空,露出小片莹白肌肤。下身则是蝉纱罗裙,裙幅轻垂如流水,纵是薄纱裹体,也难掩窈窕身段。
那容貌更是惊为天人,苏锦绣久居京城,见惯高官贵胄家的娇女美人,此刻却也为这张脸怔住。她并非小家碧玉之态,鼻梁精致高挺,眼眸深邃,美得极具冲击力,既带着神圣不可侵的疏离,又藏着热烈妩媚的风情。
未及轿辇近前,已觉一缕香风拂面而来,望去只觉她端坐轿中,宛若蚌壳里藏着的明珠,光华难掩。
轿中女子似是畏生,待风掀纱幔时,只对着街边民众浅浅勾了勾唇,便慌忙垂眸,再不敢向外多看。
先前少年将军过境时,长街本已起过一阵喧哗,此刻见了这如圣女般的人物,那点喧闹竟倏然消弭,整条街静得能听见轿畔金铃轻晃的细碎声响。
经此前种种,苏锦绣的心早已匪石不可转,只淡淡开口:“许是朔漠来的人吧,咱们京中,难见这般绝世容貌。”
石韫玉二人见她神色淡然,未有半分疑窦,且这话也合情合理,便不再多探,转而重拾笑语,继续执箸畅食。
甫归逢府,已是华灯缀檐,彩幔悬廊,满院流光铺洒,处处透着喜庆。
苏锦绣换了身新制罗裙,浅粉作底,叠缀嫩绿缎带,宛若春溪草漫漫。头上簪了鎏粉金钗与嫩绿珠花,衬得她愈发娇俏鲜活。
行至抄手游廊拐角,却与逢寻撞个正着。
逢寻抬眼望去,一时怔在原地。
往日她常着素色衣裙,月白居多,鬓边不过一支银簪,今日这般秾丽装束,直教他恍然。
想来正是女为悦己者容,情之所至,秋日衣饰也能染了春色。
苏锦绣正欲开口致歉,逢寻却已侧身错步,自她身侧默然走过,半句言语也无。
她暗自纳闷,不知何处失礼,惹了这位兄长不快,可心中揣着待闻时钦归来的喜意,如含蜜渍,也未再多想。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苏锦绣提裙小跑至正厅,逢父逢母已在厅中候着,石韫玉亦陪坐一旁。
四人说着京中趣闻,笑声不时绕着梁间流转,竟未觉时光倏忽而过。
直到叶凌波轻声问向侍女“几时了”,众人方知已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按常理,入宫谢恩断不会留到宫门落钥,逢母不禁蹙了眉,面露疑色。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脚步声,竟是宫中一位掌事太监前来。
众人忙起身相迎,正要屈膝行礼,太监却快步上前扶住:“可使不得!咱家此番来是传句话。官家与太后见咱们二郎少年英气,心中甚喜,便留他在宫中对饮,共话家常,今夜便不回逢府了。”
待众人谢过圣恩,皆松了口气,逢岩庭笑着道:“既是官家与太后的心意,又非坏事,咱们回吧。”
叶凌波亦点头附和,石韫玉也劝着宽心。苏锦绣心底虽掠过一丝失望,转念一想这原是殊荣,便也压下情绪,随众人一同退了出去。
这一等竟过了两日,逢府众人只当是圣恩深重,将他留在宫中盘桓,谁也不敢多议,唯有苏锦绣只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这日她在华韵阁做活时,琳琅忽然掀帘进来,脚步带风:“锦绣!你可听说前几日班师回朝的军队,带回来那位朔漠圣女了?”
苏锦绣指尖一顿,抬眸道:“怎么了?”
“如今京中都在传呢!”琳琅压低声音,“那圣女本是要献上入宫的,可太后说她容貌太过妖媚,恐扰得后宫不宁,竟当场改了主意,把人赐给小侯爷做妾了!”
“当场赐作妾室?”苏锦绣攥紧帕子追问,“他纳下了?”
“这倒说不清,只知宫里是这么传出来的。”琳琅摇了摇头。
苏锦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被圣恩留住,竟是故意躲着她。
分明是又存了什么鬼胎,却连一句缘由都不肯与她说明,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竟与往昔某些时刻如出一辙。
第三日,苏锦绣骑着枣糕,未等宫门下钥便已候在宫墙之外。
他凭功班师归来,没有连宿宫中三日的道理。想来今日必得出宫,她索性在此守株待兔,倒要当面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