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洗白计划(211)
崔澄此前已与宋仙蕙言明片刻即返,此刻立在连廊之上,神色淡漠如霜,全然无半分往日温情。他薄唇轻启,语声冷冽:“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不必进屋。你若敢伤苏姑娘分毫,楼下那位可不会让你善终。”
凝珠望着崔澄这般模样,又瞥见楼下闻时钦对苏锦绣那份焦灼难掩的忧心,两下对照,简直判若云泥。
她忽然低低冷笑一声,心头竟翻涌起重重妒意。原来,人命与人心,当真有天壤之别。
苏锦绣分明察觉到,颈间那柄因崔澄现身而稍稍松离的匕首,不知何时竟又寸寸贴近,锋刃抵着肌肤传来一阵锐痛,连皮下血管都似被扼住。
只需凝珠手腕微翻、稍一用力,自己便会如败絮般瘫倒在地,到那时,怕是连闻时钦焦急的眉眼,都未必能看清了。
崔澄心头不耐更甚,只觉这桩烂事纠缠不休,转身便要拂袖离去。
闻时钦见他这般冷硬凉薄,全然不顾人命,心头怒火暗涌如沸,当即就要率侍卫登楼,强逼他进屋厘清此事。
谁知崔澄转身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竟见宋仙蕙已款步而来,裙裾曳地如流云,尚带着市肆闲游的慵懒,可那双清眸已然落在院中剑拔弩张的乱象上。
他眉头瞬时紧蹙,宋仙蕙素来眼高于顶,若见了这般难堪场面,再知晓他与凝珠的旧情纠葛,以她的性子,定要大闹不休,甚至嚷着废了这门婚事。这门精心维系的门当户对之亲,岂非要付诸东流?
楼下的苏锦绣瞧着楼上暗流涌动,忙压低声音劝凝珠:“凝珠,为这般薄情负心之人,何苦玉石俱焚?你该知晓,便是他此刻松口认你,你也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你腹中孩儿,有我、玉笙,还有醉春坊的姐妹相帮照料,没了这负心郎又何妨?这般凉薄的父亲,反倒要让孩儿一生蒙羞。”
凝珠听着,眉尖微动,心头竟也掠过几分动摇。二人正默然对视,谁也没料到二楼变故陡生。
先前闻时钦已遣一名侍卫上楼传话,那侍卫刚至崔澄身侧,尚未开口,崔澄便猛地探手,夺过他手中弓箭。
他本就是风月场中常客,露水情缘如过江之鲫,从未有谁像凝珠这般死缠不休。早已许了千金作遣散之资,只当是年少荒唐一笔勾销,如今既得宋仙蕙这门当户对的良配,凝珠便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他眼底狠厉乍现,暗忖不如一箭斩绝,一了百了。不过是个风月女子,何足挂齿。
可转念一想,凝珠挟持的乃是逢辰心尖上的人,若稍有差池误伤了她,后续麻烦定然滔天。
崔澄凝神屏息,趁院中二人身影稍稍错开的间隙,指尖已然搭上弓弦,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闻时钦已跨步登上传廊,见他这般狠绝姿态,不及细想,顺手便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
几乎是同一刹那,崔澄指尖一松,箭矢携着破风之势,直朝楼下的凝珠射去。
苏锦绣正劝得凝珠稍稍松了些力道,骤闻箭啸,只觉寒芒扑面,竟连闭眼逃避的时间都无,只能惊惶睁大眼睛,眼睁睁望着夺命之矢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支箭破空而来,如流星赶月般直中崔澄射出的箭身,两箭相击,一声脆响,那致命一箭竟被生生撞偏,死死钉在旁侧的廊柱上,箭羽兀自簌簌颤动。
凝珠惊得魂飞魄散,直直地瘫坐在地,她抬眸望穿半庭,楼上那道曾许她海誓山盟的身影,此刻竟携致命冷箭欲取她性命,脏腑俱恸之下,再无半分起身之力。
苏锦绣强撑着摇曳身形稳住脚跟,便见玉笙自楼上踉跄奔下,神色慌张。余光瞥处,纵使隔着错落花影与半座庭院,亦能望见闻时钦立于回廊之上怒发冲冠。他猛地掷却弓箭,旋即大步上前,死死攥住崔澄衣襟,周身戾气如焚。
她忙嘱玉笙好生照看凝珠,自身则提裙快步往楼上奔去。刚踏入连廊,便见不远处闻时钦已将崔澄按仆于地,拳风凌厉,一拳拳砸下去,满是压抑不住的暴怒。
苏锦绣深知崔澄为除凝珠,竟全然不顾她的安危,此番行径着实该受惩戒。可崔澄自幼便是文弱书生,哪禁得住闻时钦那上过沙场、饱经锤炼的铁拳。
不过一拳落定,崔澄已是口鼻溢血,狼狈如丧家之犬,再无昔日风雅之态。
苏锦绣连忙上前拽住闻时钦的臂膀,将他拉起:“好了好了!我无恙,没有伤到!”
闻时钦被她半抱着起身,怒火仍未平息,指着地上的崔澄怒喝:“崔三郎!你明知我阿姐在她身前,还敢贸然射箭,是活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