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洗白计划(38)
苏锦绣弯腰去拾,随后平淡问起:“这簪子……是谁的?”
闻时钦斟酌半晌,终是换了说辞,语气尽量放得寻常:“是武场教头家的女儿,前几日落我这的。”
苏锦绣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将簪子轻轻搁在案上,只轻声道:“那她的手,倒真是巧。”
“阿姐才是妙手。”他忙不迭称赞。
“寄情簪是姑娘家的心意,若是接了,以后就好好对人家。”
轻飘飘一句回话,却直教他如坠数九隆冬。
他原以为含糊几句便能搪塞过去,却没料到她竟误会至这般境地,忙不迭摆着手,急声辩解:“不不不!”
随后连忙扣住她的肩膀,稍一用力,便让她正对自己。
“阿姐莫要错会,我明日一早便寻着人送还回去,绝无半分收纳之意!”他越说越急,连带着声线都劈了些,“我方才便说了,这簪子是遗落的,并非我主动收下的!”
苏锦绣闻言抬眸,目光在他面上细细逡巡,似要穿透他眼底的慌乱,辨出这番言辞里的真伪。
这无声的打量,看得闻时钦心头发毛,只当她仍不肯信,急得语无伦次:“我此刻便寻火石烧了这簪子!”
言罢,他转身便要往门外去。苏锦绣忙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刚要开口宽解,却被他抢了话头。闻时钦反攥住她的手,语气里掺了孩童般的执拗:“我只要你的靴履,你的物什,旁的我皆不要!阿姐,你为我做枚寄情簪可好?就刻你的名字……旁人的簪子我瞧不上,我只要你的,只想要你的!”
他眼底翻涌的急切与灼热,似要化作明火,将人烫得无处遁形。
可寄情簪素来是女儿家赠予意中人的私物,哪里能随意应下?她唇瓣嗫嚅,支支吾吾半晌,终究没能将那声“好”吐出口。
这片刻的迟疑,落在闻时钦眼里,却无端滋生出别样的揣测。
她不肯为自己做,莫不是心里早想着为旁人做?还是说,她早已为别人做过了?
苏锦绣正细思如何婉拒他,头顶忽然传来细碎的啜泣声。
她心下疑惑,抬眼望去时,却见闻时钦眼眶已泛红,他那双眼本就生得流光含情,此刻蒙了水汽,更似一汪碎月,眉峰微蹙,鼻梁高挺却因委屈泛着薄红,嘴唇轻轻翁动着,明明生得一副剑眉星眸的模样,此刻却像被弃的幼犬,楚楚可怜,看得人心尖发软。
“你又哭什么?”苏锦绣无奈发问,“就因着不给你做簪子?”
“是!”
话音刚落,闻时钦就带着哭腔往前逼近半步,掌心扣住她臂膀,稍一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带近。
她挣不开,就想斥一句“不许哭”,可目光触及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满是委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开始可怜巴巴地诘问,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阿姐,你不愿给我做,那你想给谁做?谢鸿影?还是易如栩?还是哪家的浪荡子?”
“阿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明日就要和别人私奔了?”
又来了。
苏锦绣被他一连串的问题轰得头晕,不过是一枚簪子,怎的扯到这般境地?她蹙着眉,暗下决心,这次绝不能再被他这装哭的伎俩弄得心软。
“闻时钦。”她沉声道。
“嗯。”
他应得委屈,话音刚落,又有两滴泪珠滚落,随即伸手抱住她,将脸埋在她脖颈间抽噎,温热的气息混着细微的呜咽,轻轻拂过她的肌肤。
“别不要我……”
苏锦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是败下阵来。
“知道了,明日给你做。”
第19章 离别意 归期虽有日,别绪却如丝。
这日暮色渐起,苏锦绣才收了绣帔帛坠子的尾,这坠子以缉线在绢面上绣了岁寒三友,届时缀在帔帛末端,走时能随裙摆轻晃,步步生雅。
如今华韵阁声名如春溪涨岸,一日盛过一日,京中文人雅士皆以藏“锦绣娘子”亲制绣品为雅事,闺阁女儿更是踏破门槛争订衣料纹样,苏锦绣还做了二当家,终日忙着定样、监工,连歇脚的空都少。
待把坠子放进楠木小盒,苏锦绣才取了抽屉里那支素簪,捻起银丝。
正想在簪身添形时,她指尖忽然顿住,脑中闪过连理枝的模样,可连理枝多用以喻夫妇相得,寓意太过昭彰,再三思忖,终究还是换了更显稚趣的双燕衔春。
阁外传来轻叩声,随后琳琅捧着块素绫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色:“锦绣,我这孝经总也绣不好,试了三次都不成。”
苏锦绣接过素绫细看后指点道:“你用的是生绢,太松才渗墨。先将生绢浸在淡浆水里半个时辰,晾干后再绷框。绣舟字旁时得用虚针来挑,针脚宜疏。草字头得用实针来叠绣,针脚宜密。虚实相衬,字迹自会灵动。”末了又道:“绣孝文须以巧思显心,而非徒耗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