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狗洞后爱上小奶狗+番外(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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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天空总是带着一种难以散尽的阴霾,仿佛昨夜的晨雾尚未褪去,潮湿的寒气沉沉地压在人心头。
天地间一片灰蒙,连阳光都像是被裹进了一层薄纱,迟迟不肯透出一丝温度。
裴青寂专注地握着方向盘,车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干枯的树枝和依稀泛绿的草地交替映入眼帘。
他的面容平静,却比平日更加沉默,眉间仿佛刻着一条无形的线,连呼吸都显得轻而有节。
副驾驶的林序南抱着一大束白色菊花,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肩微微绷紧,仿佛在用力托住内心的情绪,又仿佛怕这一丝悲意被外界打扰而溢出。
后座的钟渐青也难得没再耍宝,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他的眼神里藏着不易觉察的压抑,像一片风平浪静下的暗流,随时可能汹涌而出。
车子在墓园门口缓缓停下,三人下车时,没有人说话。
风一吹,衣摆猎猎作响,却连这点声音都显得突兀。
林序南将那束花抱得更紧了些,沿着石板小路走了几步,他蹲下身,把菊花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前,捧花的手不知是因为寒意还是情绪,有些轻微的颤抖。
墓碑上,那位老人的照片定格在一个温和的笑容里,眉眼慈祥,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中开口说话。
钟渐青站在墓前,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声音轻得仿佛带着风吹过坟茔的沙砾,却清晰得刺入胸腔。
“老师……我来迟了。”
他咬紧嘴唇,眼眶泛红,一只手悄悄握拳,藏在身后。
那双曾经因为惹事被老师训斥无数次的手,如今却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
那句迟到的问候,把他最后一丝镇定打碎。
他咬紧牙关,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可声音已经哑得发抖。
裴青寂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墓碑上,神情冷静而沉沉。
他没有开口,只是抬手轻轻摘下了墓碑上几片被风吹歪的落叶,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这是他唯一还能为老师做的事。
墓园空旷,风声像是从记忆深处吹来。
这里埋葬的不只是那位老人的身体,还有他们少年时代的执拗、天真与未竟的诺言。
三人并肩站立,久久无语。
只有风吹过墓碑、吹动他们的衣角,悄然地诉说着一段无人再能续写的过往。
裴青寂缓缓走上前。
风从山岗吹来,卷起墓园里零散的落叶,发出轻轻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替时间叹息。
裴青寂站在墓碑前,指尖缓缓划过碑面那两个被篆刻得极为清晰的字,触感坚硬却带着岁月的温度。
他沉默良久,眼底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像被细细的丝线紧紧缠绕。
忽然间,一段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他刚进修复所的第一年,年纪轻轻,性子冷,也不怎么和人说话。他第一次被老师带进工作室,是面对一卷残破严重的明代经文。
他当时自信满满,却因为技术不熟,几次拼接都错位,甚至不小心弄皱了原卷的一角。
那天,他坐在修复台前,手指紧攥镊子,背脊僵直得像一根寒冷的钢柱,不肯回头。
眼眶里涌起的涩意,让自负在瞬间崩塌,他几乎觉得全身被生生剖开。
老师没骂他,只是走过来,在他身后站了许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书匠,你是医生。修书,是要听得懂它呼吸的。”
他抬起头看着老师,眼里隐隐泛红。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修复不是对破损的惋惜,而是对生命延续的尊重。
——每一纸、每一缕纱、每一针一线,都承载着时间与存在的重量。
“纪晚楮。”老师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却认真至极,像刻在心里的誓言,“你若是真想做这件事,就要学会对每一个字、每一缕纱、每一张纸……都有敬畏。”
那句话,他从未忘记。
而现在,说话的人却已经沉默地躺在黄土之下,再也不会拍拍他的肩,也再不会替他握稳手中的镊子。
裴青寂闭上眼,呼吸轻缓却微微颤动,睫毛似乎也在颤抖。
他像被那段记忆重重压住,几乎无法承受——那是敬畏与失落交织的重量,深沉得让他想要低头去聆听,却只能感受风从墓碑旁掠过,轻轻擦过脸颊,带着淡淡凉意。
下一刻,他缓缓跪下了。
双膝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仿佛这一跪不是仪式,而是沉淀已久的情绪找到了出口。
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石面上,风轻轻掠过他的发梢,带着泥土与草香。
风起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坚定如誓,一字一句撞击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