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凭子上位的师尊(126)
月行之施法遮蔽花香对心智的影响, 随后伸手剥开一朵最近的噬心花,微微颤动的花瓣分开, 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月行之并没有太意外, 那是一颗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妖心, 一颗妖丹正在里面渐渐成形。
贺涵灵并未亲自来过这里, 她不知道, 伏魔狱并不是在“炼造”妖丹, 而是在“种植”妖丹。
周遭很安静,只有月行之微微不稳的呼吸声和千百颗妖心起伏跳动的声音。
那些心跳如此微弱,却又如此不甘, 仿佛在月行之耳边冷冷嘲笑,絮絮低语。
月行之被这些心跳声抓住了,仿佛有千百只利爪在抓挠他的心,他忍着心脏处传来的剧痛,蹲下身,强压下手臂的颤抖,挖开花下的泥土,他挖到一个妖族男子腐烂的尸身,那人的面容已经完全模糊,指甲牙齿掉落混入泥土,尸身已经变成黑乎乎的黏液,腐臭味直冲头顶,而那株噬心花正是从他糜烂一片的心腔中长出来的。
在那片杂乱掉落的头发里,月行之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把它拿了起来,放到眼前——那是一根木簪,簪头雕着一朵莲花,花瓣完全闭合了。
在这片血海地狱中,月行之强迫自己封闭五感保持冷静,但在看到簪子的一刻,他没有表情的面具终于碎裂了,他捂着心口开始呕吐,原本没什么东西的胃里吐不出东西了,就开始吐血。
他终于知道阿莲舍命找寻的那个人去了哪里,他被埋葬在地底,变成花肥,永不见天日。
这片花田或许已经存在了两百年、三百年,总会有新的妖族被关进伏魔狱,他们的血肉源源不断为这里的噬心花提供养料,直到被吞噬殆尽,长出新的妖丹。
……
不知过了多久,月行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泪水、血水,终于站了起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他凭借着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朝花田的外围走去。
外围大片空地阴暗潮湿,潦草掩埋着那些妖族被噬心花吸食血肉之后留下的森森白骨。
这些尸坑里有多少骸骨?
属于他亲生母亲的那一具又在哪里?
月行之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索性跪在尸坑上,徒手挖出那些零碎尸骨,白骨越挖越多,在身边聚成一座小山,但他怎么可能分辨出哪个是母亲?
他从未见过她,十几年过去,她或许连骨渣都没了。
碎骨划破手掌,月行之的眼泪混着血落进骨肉模糊的土地,“刺啦”一声轻响,一星火花从地上燃起,一缕青烟袅袅飘飞,一直没入月行之的身体——
心底忽然响起一个陌生但又亲切的声音:“孩子,你来了。”
“娘?”月行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他感觉到深埋在身体里的某一部分正在苏醒,一股妖异而强悍的力量冲破万千禁锢,如同江河洪流奔腾入海,势不可挡地融入他的血液之中。
那是他体内被封印了十七年的妖骨。
属于妖族的力量在体内觉醒,他能感觉到澎湃灵力冲刷四肢百骸,所有□□上的疲倦和疼痛都消失了,整个人宛如新生。
月行之调息片刻,握了握拳头,感受着暴涨的灵力渐渐在体内驯化服帖,他跪起来对地磕了三个头,轻声道:“娘,是你吗?
没有回应。
但月行之并不在乎,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地上那些无声的白骨说:“你们放心,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仿佛回应他似的,有一阵轻风吹过,绕他三圈,随后飘然远去。
……
月行之折了一支包裹着妖心的噬心花,从地底往上,再次来到关着大魔头沉渊的第二层。
沉渊看到他时,脸上那种一贯轻浮无所谓的表情消失了,眼前的少年,有哪里不一样了,之前见他两次,他脸上还能看出愤怒、傍徨和痛苦,而现在却异常的平静,而且眼角眉梢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给一张舒朗英俊的少年面孔染上了点天然魅惑的味道。
沉渊屏息感知片刻,心中一动:这孩子似乎有狐妖的血脉,这事真是越发有趣了。
沉渊释然了,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软软倚在他那把圈椅上,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被你那老不死的爹打死了,没想到竟这么快又来了,怎么?老东西心软了?”
月行之冷道:“他对我用了刑杖。”
沉渊挑了挑眉毛,又上下打量他一圈,目光停在他垂下的手上,那支噬心花正贴在他腿边,往下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