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和主神恋爱(68)
“大多数时候,人和神祇不会有这样的遗憾,因为人生的主角是现在的自己。财富、地位、还有你现在看到的精彩的席宴,总会变成过去,沉迷在过去中的生灵,会错过当下和未来。”
“在这些人类垂老时,或许会再次谈论起今天的景象,就像篝火燃尽时爆出的一两点火星,有人会在意,更多人不会关心,但无论如何,都是属于过去的事。在生灵存在的万万年之间,有太多类似的事情发生,天地间不曾诞生掌管记忆的神祇,为了传唱生灵的故事,图腾、壁画、泥土或者石头做成的雕塑纷纷出现,之后是语言,文字。”
“即使很努力了,但这些努力仍然会被时间吞噬,人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与之共生,像对待必然降临的死亡那样坦诚地面对自己必将失去一切的事实,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这也是人类和神祇的组成部分之一啊。”
见曲宁还有些沉思,阿伏亚伸出手指,暂时关闭了水面上的倒影。
“也不用纠结神祇、或者人类为这个世界做出的影响和努力会消逝,因为那就是万事万物的终点,有些生灵早一些到达,有些则晚一点,都不值得你为此焦虑,”阿伏亚随手在虚空中一拈,便有一束沾满露水的鲜花出现,“好好享受它们的花期吧,无论是多么传神的画像、多么感人至深的音乐、多么详尽准确的描述,都不足以真的保存下它们这一剎那的芳华。”
阿伏亚轻轻叹息,祂不是多言的神祇,但面对曲宁,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有说不完的话。
曲宁的注意力果然转开了,他接过那一束鲜艳的花,有些疑惑地问:“神也会有类似的感情吗?”
不知不觉间,阿伏亚已经把曲宁完全抱在了腿上。
祂没有刻意修改外形,身高和体型仍然保持着超过人类范畴的高大,曲宁在祂怀里就像一只大点的抱枕。
阿伏亚的手指插进曲宁的手指之中,凝视着他颜色很健康的指甲,缓缓开口:“当然。但无论多浓烈的感情都会在神祇漫长的寿命中磨损成灰烬……因此几乎所有的神祇都只关注当下,很少会像人类那样显露出来对过去的追忆。”
“‘很少’,哪就是有喽,”曲宁抓着祂胸口的布料,离祂弹软的肉只有几毫米,这个姿势让他很有安全感,临水也不怕不小心摔进去。
他想起之前同麦利和雷米聊天时,麦利有提到过有的神祇会恋慕上人界生灵,然后因为不想让对方死而与麦利抵抗的事情,于是简单的向阿伏亚转述了一遍,借此机会问道:“那么,神祇会如何排遣感情呢,假如说祂有个人类的朋友、伴侣或者子嗣,在这些人死后,神祇也会有长达几十年的哀伤吗?”
阿伏亚久违地想起来了他极年轻时的老师,初代理智之神博纳。
博纳的伴侣就是人类,诞下的那个孩子有超出普通人类的智慧,同时也兼顾着祂母亲的感性和旺盛如夏日骄阳的活力。
阿伏亚没见过那个本该叫“阿伏亚”的孩子,博纳这样给祂描述时,祂想象不出来那个孩子的样子,只觉得博纳在那个时刻更像是人类,而非神祇。
在博纳的妻子和孩子先后死亡之后,阿伏亚去看望过祂。
祂学习了人类的习惯,为祂带去了象征节哀与来生的鲜花、烤饼,和种子,博纳接受了它们,不久后便去利索斯大原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彻底消散了。
在人类的故事中,祂的行为叫做“殉情”。
阿伏亚第一次把完整的故事讲给其他人,曲宁入神地听着,已经不再纠结水面上展示出来的山麓欢宴不能长久保存的事实。
“……博纳是个很好的老师,我那会很难处理好两界事务,整日在疲惫和暴怒之中对神祇们实行强力的命令,而不多加解释和宽容,如果没有祂帮助,我想,我不会成为合格的主神。”
“我很对不起祂的是,我没有主动了解过祂的家庭和感情,直到祂的伴侣和孩子都先祂而去了才知晓这件事,并且对此无能为力。”
“无论是多么伟力的神祇,都不能逆转光阴,或者将已死之人带回日光下。”
“博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毫不迟疑地抛下神祇万年的寿命和神力,自我消解解救人界生灵的吧。”
不等曲宁问出口,阿伏亚就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这件几乎没有神知晓的往事。
“初代酒神因玩忽职守而被一个神侍盗走了祂的令牌,那是一只能把一切液体转化为酒液的罐子。神侍将它丢进利索斯大原的水潭中,那里是几乎一切水系的发源之地,没过多久,人界所有的河流和湖泊中流淌的都是酒神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