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13)

作者:张万钧

邯京的雪越下越大,冻得人缩手缩脚,裴俦习惯性穿了好几层中袜,脚踝处还用特制的羊绒护了起来。

他前世双脚脚踝处受过伤,每逢寒冬腊月总刺骨地疼,重生后倒是不疼了,这习惯却改不了了。

十月十五这日,正是下元节,下元节,就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是日,水官根据考察,录奏天廷,为人解厄。

下元节前后,道观连做几日法会,民间则祭祀亡灵,并祈求下元水官排忧解难。大渊自前朝开始,就有是日禁屠及延缓死刑执行日期的规定。

且近年来景丰帝愈发沉迷求仙问道,今年的下元节,广邀各地观主,更将城东皇极观的观主请至宫中,大肆庆祝,礼部负责仪制排场,又开始忙碌起来,裴俦职责所在,有公事需要去户部找人交接。

他近日运气似乎不太好,刚进户部大门便碰上了寇衍。

裴俦心中叫苦连天,面上却没显露一分,行了个礼,道:“见过寇大人。”

寇衍盯着他瞧了好一阵,才问道:“小裴大人那日为何称我表字?我们从前见过吗?”

裴俦后脑勺在冒汗。

其他人他都可以蒙混过去,只这寇仲文,他前世的死党兼下属,他的一言一行这人再熟悉不过,稍不注意便会露馅,是以他都会挑寇衍不在的时候才敢来户部。

那一日,是他太得意忘形了,脱身在望,内心大喜便松懈不少,恍一眼见到寇衍,还以为一切尚在昨日。

裴俦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冷静,然后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着寇衍:“寇大人莫不是听岔了?下官那日叫的是王准,只因寇大人那日未着官服,下官眼神不好,将您认做了礼部的主事王准。那日走得匆忙,还想着寻个机会向大人解释呢。”

寇衍神情看不出喜怒,他道:“是吗?”

“只怪下官眼拙,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寇衍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案卷,不咸不淡地道:“你是来找赵岭的?进去吧,切莫误了事。”

“下官告退。”

裴俦欢天喜地地走了。

寇衍却没有走。

他一直盯着裴俦的身影,直至看不见人了,又提起衣摆,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一步地跟了上去。

果然,在他方才视角看不到的地方,寇衍捕捉到了裴俦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这笑容,实在是太熟悉了。

寇衍眯起眼睛,咬了咬后槽牙。

听岔了?

他自小习武,五感比常人更灵光,耳力更是出了名的好。

裴小山是吧,很好,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元节 [1] ,中国传统节日,为农历十月十五,亦称“下元日”、“下元”。是中国民间传统节日之一。

感谢观看~

第10章 纠缠

下元节,宫中大宴,裴俦坐于末位,跟着上品官员们向景丰帝敬酒,说些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祝祷词。

久不曾出现过的秦焱竟也在席上,正坐在景丰帝右下位置。

他神色平静,自顾自地饮着酒,也不同旁人交谈,百官们想着近来四起的谣言,吃不准这人什么主意,互相使着眼色,暂时没什么动作。

酒过三巡,景丰帝兴趣正邯,拉了皇极观主就在席间论起了长生之道,大小官员们插不上话,便识趣地听曲吃酒,闲话家常去了。

裴俦久不饮酒,方才两杯酒下肚,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寻了个由头向张衡水告假,出了宴会大厅。

寇衍自入席起便注意着这边,望着裴俦起身往殿门处去,微微皱起了眉。

有下官端了酒杯过来,道:“寇尚书,下官敬您一杯。”

寇衍收回视线,笑道:“请。”

下元宴设在元和殿,离御苑极近。

宫卫们多被召去护卫元和殿了,裴俦一路走进御苑,竟也没遇上几个宫人。

他脑子晕晕乎乎的,看路时觉得地面都在晃动,他烦躁地闭上双眼,甩了甩头。

耳边传来水流哗啦的声音,他循着水声而去,沿河而下,很快行至一处湖边。

湖边有一亭,借着月光,裴俦勉强看清了那亭匾,题的是“听澜”二字。

亭中置了桌椅卧榻,似乎还焚了香,帷幔朦胧之下,倒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他没去那亭子里,而是拨开一旁的草丛,沿坡而下,离那湖水更近了些。

邯京一日比一日寒冷,湖上结了一层冰,只是冰层不厚,裴俦站在岸边,低头就能瞧见那薄薄冰层之下暗流涌动,泛着些晶莹。

裴俦醉意未去,呆呆地望着湖面,混沌间想起些儿时的情景。

他初到大渊时,原身不过一十二岁稚子,已经是剑门远近闻名的神童,再过上几年便要考中举人,参加会试,从此远赴邯京,仕途通达。

裴家祖上也曾位列三公,只是朝代更迭,沧海桑田,至大渊朝时,裴俦的父亲不过是一八品县丞,是个知足常乐的性子,不求裴俦富贵显达,只求他一生平安顺遂。

剑门多是大山大水,父亲不上值时,常带他行走于山水田间,与农人们一同劳作,同商贩们讨价还价,并将所见所闻一一记录成札记。

裴俦那时并不知那札记有什么用,等他反应过来时,父母已因匪祸横死荒郊。

留他一人坎坎坷坷地长大,凭着些模糊的原书记忆,一路走进了邯京官场。

他记得,父亲远行的前一日,还在带着他下河捉鱼。

鱼儿在掌间奋力挣扎,往他身上溅了不少水花,父亲的爽朗笑声犹在耳侧。

噩耗骤临。

裴俦盯着那冰面,忽见水中一尾银鳞摇曳而过,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正踩在冰层上。

“咔嚓。”

果不其然地一脚踩进了冰层里,裴俦下意识便往后撤,身子一歪,脸上不知蹭到了什么东西,摩擦间糊了他满脸。

裴俦狼狈地退回岸上,余光瞟到几根浑圆可爱的水蜡烛,正在随风飘扬。

裴俦抻起袖子擦脸。

这电光石火间的发生一切都被一人看在眼里。

秦焱近来心情不好,逢谁都不给好脸色,文武百官见了他都绕着走。

方才宴上他坐得离景丰帝最近,见刘宝融与那皇极观的神棍老儿越聊越起劲,净是些听不懂的求仙论道之言。

秦焱面无表情地埋头喝酒,心中不屑。

世上若真有那无所不能的神仙,怎不去解救黎民众生?

若是真有神仙……怎听不见他心中所想?

秦焱越喝越清醒,所幸搁了酒杯,向景丰帝告退,往殿外吹风去了。

他自儿时起,便整日来宫里撒泼打滚,闭着眼都能找着路出去。

景丰帝的御苑他十分熟悉,吹着寒风一路走到了听澜亭,便刚好撞见了方才那一幕。

秦焱借着假山的遮掩,站在阴影中,将“裴小山”这一番蠢举看在眼里,眸色深深。

那厢裴俦终于回了岸上,先打量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撩起官袍下摆,褪了鞋袜,也露出了脚踝处绑的厚羊绒。

秦焱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脚踩得有些深,羊绒湿透了一半,裴俦将其摘下来拧干了收好,又穿上鞋袜,准备离开。

甫一回身,便撞进了一人的怀抱里。

他视线只到这人锁骨,天然的压迫感使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眼看又要一脚踩空,这人伸臂一捞,就把人捞了回来,腰贴着腰,紧紧地禁锢着。

裴俦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这人胸膛上,动弹不得。

他正犹豫着如何脱身,这人却动了。

他扳着裴俦的下巴,往右边偏了偏,细细去瞧他左耳朵。

耳垂小巧白皙,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人似乎不甘心,又将他脸扳正了,凑得更近些去瞧,还顺手把他脸上残留的绒毛给抹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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