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番外(73)

作者:牛尔尔

“然后你睡在……甘玲那里?”

“嗯。”

“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是因为一个,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还在一起联系是吗?”

“可以这么说。”

“所以,你回能县,是因为她劝你回?”

“也因为我自己不太舒服……”

说来也怪,在朱二婷面前,我反而能够很诚实地坦诚我的感受,我不舒服,所以我理直气壮地回来了,可能我就要在甘玲那里学有所成了。

“可她为什么要劝你啊,你去搞小奶狗,不妨碍你们之间的秘密啊,凶手啥的……没太大关系啊,她为啥劝你这个?”

“她觉得我不擅长拒绝,会很吃亏,比如,她觉得如果她不提醒,我遇到这种事,可能就会自己忍下来,什么也不做。”

朱二婷点点头:“这倒是。”

我羞惭地低下头,我的形象已经深入旁人的认知,姜小茴就是这样一个窝囊好欺负的女人。

听完了我的秘密,朱二婷冥思苦想,用我的故事下了饭,剩下的臭豆腐打包。她说我今天和她说得太多了,她会暗自消化一下,等她捋顺思路再来问我,现在,我只需要回答她一个问题。

“你那么听她的,为什么啊,这跟她要不要去杀人这事没关系吧?不见得你听了她的,她就被你感化了,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吧,没道理。难道你起到一个宠物的作用?安慰到她了?可是听你说,你回来之后深更半夜的,麻烦死了,哪里治愈了……”

朱二婷说话就是直接,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从中提炼出她的句子主干,才试探性地答了句:“可能因为我不擅长拒绝?”

我们骑上电动车,话题就到此告一段落,朱二婷弄明白了事情的具体经过,知道我并不是不拿她当朋友,回去的路上和我并排骑着,说她回去也要好好替我想一想这件事,我说别想这件事了,下周一上班怎么面对一群同事和李勇全才是个问题。

朱二婷扯着嗓子大喊:“我不在乎!”

我听不清:“什么?”

朱二婷放慢车速,扭头冲着我的耳朵喊:“没事儿!李勇全算老几!”

“真对不起!”

“没事儿!你没事就行!”

我没想过我会忽然扔下这个包袱,没有做好准备就轰然砸下,身上有种适应不来的轻松,又多了一种新的沉重。我背着这个秘密长达七年,加上甘玲的份又变得格外不同,晚上辗转反侧地打开微信等朱二婷的回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在旁人看来,我这份故事到底几斤几两,又该如何解决。

骤然想起,我根本没有对朱二婷倾吐我真正的苦恼。

因为我真正的苦恼含在口中,无法用语言表明,像个被封印的咒语。甘玲的复仇,我的心路历程,凶手和郑宁宁,还有我和甘玲,所有的事情杂糅在一起,和生活的底纹编织在一起,像一块儿难看的污渍。

在我等待朱二婷的消息时,我收到了来自赵园长的消息。

你考虑好了吗?

我说我还要再想想,事发突然,李子树都在那个地方呆了不止七年了,忽然连根拔起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赵园长给我推过来一个微信,让我如果有兴趣就直接跟她的朋友聊一聊。

有时候你会感觉自己的生活无声无息地发生变化,回过神一看,原来船已经被推到了浪尖,迎着新的浪猛地扎下去,船身颠簸起伏旋转,船上的所有东西都偏移原位,你抓住这个,另一个东西漂离,最后总有东西超出控制,偏离原位,在这股浪止息之前,不知道会遗失什么。

卧室的灯一直亮着,我把被子卷在脚下,发了很长时间呆。

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直到手机电量消耗尽,我本以为明天是个工作日,亲自见到朱二婷就能问问她的想法,刚放下心,困意袭来,直觉又叫醒我,提醒我明天是周六,如果我不走出门,不会见到任何人。

第60章 肉末茄子

我失业了。

我拒绝了去市里园长朋友的月子中心的建议,园长的朋友接纳了那棵李子树,塑料布仔细地缠裹着根好像在包扎伤口,庭院中有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那么低矮的一棵树居然扎了那么深的根,填上土,小孩还在上课,下课出来时就看见那棵树神奇地消失了。装着树的车缓缓地开往市里。

退完了几个群,有几个平时有联络的同事说和我一起吃个饭送送我,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别送了,最后还是朱二婷请我酸辣米线,店里没什么人,米线也不算非常好吃,朱二婷放醋时失手滑脱放多了,被酸得在桌子下面暗绷脚背,布鞋一下子踩在我小腿上。

朱二婷立即伸手给我掸了掸:“对不起。”

“没事。”我挑起一小筷子豆皮放进小碗里吹凉。

我们聊了一会儿园长忽然让我走的这个决定,朱二婷又终于提起了我最关心的话题:“那她(甘玲)这段时间也不联系你?你也不怕她私底下去□□?”

“她都知道了,大不了提前做准备,磨个刀还是怎样,人也没有放出来……”

“她知道你知道她知道了,你也知道她知道……还挺绕,我的意思是,都心知肚明的,没挑明,我估计哈,我估计,这个女的,可能自己也犹豫要不要去杀人,挑明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是啊。”

这个我是能理解的。

我觉得我现在的迷思在于另外的事,可我说不出口,只能让朱二婷自行领会,甚至我自己也不明白,语言是有限度的,像是一个看得到尽头的游泳池,而人类的感情是海洋。

“那现在就是,凶手也没到出来的时间,你也不担心她杀人,她也不着急套什么信息,现在就是各自活着呗?”朱二婷说话一语中的,我和甘玲分别活在能县的一个角落,好像仅此而已,却又有一条看不见的安全绳把我和甘玲分别挂着,以免其中一个人忽然蹦极。

“嗯。”

“那你在苦恼什么呢?”

我忽然对我的朋友朱二婷极其感激,她看出来我在苦恼,我充满了迷惘和苦闷,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如果她不问,我都没办法提起。

“我不知道我在苦恼什么……就是说,我……我其实,很少再像之前那样那么明显地想起郑宁宁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你越过这个坎儿了?淡忘了?”

“不,不是……如果我要回忆起郑宁宁,我还是能想起来当时的经过,我会一直记得。我只是看见甘玲……”

我不擅长表达自己,但朱二婷是我多年的朋友,即便我们很少探讨严肃的话题,但有她对我毫无芥蒂地说她摇摆在两个男人之间的事迹在前,我说这些也有了勇气,因而虽然说得慢,也总能说出口。

“看见甘玲?”

“我之前看见她,就一直会去想郑宁宁。我会想,这是郑宁宁的妈妈……但是,越来越在看见她的时候,郑宁宁不是第一个想到的,是会先想到别的东西。”

米线又凉了,我觉得下次和朱二婷聊起天来应该去个什么快餐店吃薯条,或者吃火锅。

朱二婷推了推面前的米线,摆正了位置,忽然抓起手机接了个电话,扶着桌子身子一转,刚站起来,电话那头好像不是她男朋友,她嗯了几声,立即说:“哦不用不用。”

然后挂了电话坐回来:“继续。”

可话题忽然续不上了。

“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看见甘玲,会想到别的东西。”

刚刚抓住的东西稍纵即逝,我沉思了很久,到朱二婷吃完东西我也没想起来要说什么。

于是话题又荡过去了:“你之后怎么办呢?再找个什么工作?”

“还没想好,先休息几天。”

近几年失业并不算一件很意外的事情,但不同的是有一些人有父母帮衬,有一些人被父母拖后腿冷嘲热讽,我处于居中的位置,无父无母地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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