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446)
“当真没有法子了么?”秦玅观沮丧道。
“只能尽力一试。”执一净手,冰凉的指节抚过唐笙的伤处,“贫道也未曾试过此法,可眼下只剩这条路了。”
“若是这条法子也行不通,她是不是……”
执一没有答话,在唐笙的几个穴位扎下了细长针,良久才道:“她应当还能听清您的话,陛下若是有想要说的,都趁着此刻,说完罢。”
秦玅观灰暗的身影矮下了,唐笙只能睁开一条眼缝,瞧见模糊的颜色。
“陛……下……”唐笙呢喃,“我好累……”
秦玅观听着她唇齿间紧能用气息吐纳发出的一点声响,瞬间泣不成声。
“坚持了这样久,我好煎熬……”
她的声音愈低落了,秦玅观几乎要贴着她才能听清。
“我——”唐笙喉头滑动,“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若是,若是死去了,也只是,回到了我原本的时空……”
她还想再说些劝慰秦玅观的话,却见那泛着光亮的血条倏地熄灭了——努力了那样久,陛下地寿数好似又要回到了最初了。
痛感钝化了唐笙忧惧,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勾起秦玅观的指节,恳求她好好活下去。
视野彻底陷入了灰暗,唐笙什么都听不到了。
面颊滑下泪痕。
秦玅观牵紧了她,双目空洞,好似被人抽去了魂魄。
第215章
腊月的最后几日, 蕃西又落起了大雪。
起初漫天飘扬着鹅绒,像是春日沾染肩头的轻盈的柳絮。黑漆为苍白笼罩,薄纱随风飘动, 在夜风的呼唤下簇拥翻涌,轻薄的纱凝成了扎痛面颊的雪粒, 气势凶猛。
御驾在府衙驻跸, 朝臣兵官往来不息,差役与婢女轮值清扫雪地,辛劳一番停下,能听见飘渺的钟声。
“你听!”年纪小些的婢女眼睛亮晶晶的,歪着脑袋倾听。
“是寒栖庵。”年纪大些的立着扫把, 轻声说话。
蕃西边境二十六州府收复,凉州城以西的寒栖庵,姑子们也回来了,她们收容了难民,重新撞起了梵钟。
“这几日怎么天天敲呢?白日里敲, 夜半了也敲,她们不累么?”
“是御命。”年纪大的那个视线飘向紧闭的院门, 语调有些惆怅, “晨昏钟敲了是消除人世业障的,这夜半敲的是幽冥钟,可为亡灵指引方向,助亡灵解脱。”
“是为了阵亡将士么?我记得母亲说过, 这些都该是战事结束后才预备的。”
扫地的婢女没有说话。
她直起身擦了擦汗,动作一僵硬, 突然拉起身旁人的衣角闪至一边。
身后插着旗标的传令兵缰绳晃动,五官落满了雪粒。标旗划破了凄清的雪夜, 马匹将石板地踏得黑黢黢的,风一般掠过她们。
“辽东大捷——”
“辽东大捷!”
传令兵欣喜的吼声惊扰了儤值房的官差,烛光变得透亮,窗内探出不少裹着棉衣的脑袋。
“林大帅截敌粮道,烧敌大营!瓦格十万之众陷入重围,军心涣散,纷纷来降!辽东大捷啊!”
传令兵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举着军报涕泗横流。儤值官握着耷拉的革带,踩着差役铺好的枯草急匆匆奔来,摔得蓝袍染满污渍,接了军报便往里间跑去。
“你们!”儤值官揪着紧紧跟随的差役,“你们叫得大声些,往各个城池去!”
差役们应声,扯着嗓子在寒夜里嘶吼起来,声响惊扰了院中值守的女卫。
众人交换着眼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目光最终汇聚在檐下的秦玅观身上。
陛下说什么都不肯回,十一差人搭了几回避风帐帷了,披袍和氅衣也给陛下裹了好几回,陛下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躬着身,攥着手中的靛青色的香囊。
那串白玉念珠压在香囊上,随腕一同搁在膝头,成了秦玅观最后的希冀。
儤值官打干净了袍上的污渍,整理好仪容,悄悄上前。
“陛下?”
秦玅观没有应声。
儤值官又试探着唤了几声,秦玅观羽睫轻颤,垂下了眼眸。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秦玅观的面色迅速灰白下去,面上的病倦与苦色无法遮掩。被抽取魂魄的躯体干瘪得厉害,在众人瞧不见的角落里悄悄腐烂。
什么战事,什么奏折,她一眼都不想看。家事、国事,在生死面前都变得无比渺小。秦玅观分不出心绪来管这些事了。
她的五感因疲惫而变得迟钝,光是坐在此处便已花费了所有了的精力。
奏报还在不停递来,堆得书案没有了放置胳膊的余地,旁人抬首望一眼便觉得累。
“陛下,辽东大捷!蕃西也是捷报频传!这可真是自武宗皇帝朝来,难得的大胜!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