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明(125)
“此事必有一局外人,先找他心结,破他心事,以此事推波助澜,最终捏住他的命门,叫他们不得不为阿史那孚卖命”,宣静把所有杯子里的水都倒在第一个杯子中,摇摇晃晃,似有泄出之意。
“既然如此,他反倒是武艺不高,但攻心为胜”?江缔皱眉,要是武人一个还好打,这样心思跟个迷宫一样绕不出来的人,难缠,还烦。
“是,在与眠晚关口一战之前,他就已经此法屡试不爽了”,宣静把茶斟好慢慢的挪给陆迟“听闻他的第一战是平突厥二王乱,上战场先说对方妻女如何凄惨,又开始说身家身世”。
“突厥二王乱,一人庶出,一人天生顽疾,阿史那孚就盯紧了这两点明里暗里进攻,乱了对方心态,一举胜”。
果真难缠。
扰乱敌军不算什么。
可是他消息灵通,最擅长把握人心。
江缔想。
战场上非是特殊情况,终归会有给阿史那孚开口的时候,要防,但江缔想,把他嘴封起来更好。
“难为他想这么多”,陆迟想起上次的信条,眼中寒芒逐渐凝成利刃“都提前派人来试探我与阿朝了”。
不知木兰是女郎。
真有意思。
但江缔不得不承认。
她有些时候确实受困于这句话。
“反他道而行之罢”,江缔敛神,“就如眠晚你一般,快刀斩乱麻,不给他机会便是了”。
陆迟在平日里,是满楼红袖招的儒雅公子,上了战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血面阎罗。
宣静想起上次来到陆府还没来的及射第二支箭就被陆迟一刀人首分离的倒霉蛋。
江缔想起来不及开口就被陆迟打回去的阿史那孚。
唯快不破,古人诚不欺我。
“就没人能说过他”?
江缔吃着眼前的糕点,淡了些。
“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宣静给陆迟递上一块。
“他毕竟专攻此术,跟他硬碰硬反而会适得其反 ,但往往是这种人总会有事与愿违的经历,最简单随意的话,可能更容易乱他阵脚”。
“那就去找他十岁那年看到了什么”,陆迟嗓子似乎有点沙哑,但是糕点茶水润湿下去别无二致,但总有那么点疏离挥之不去。
“只知道在边疆,可关口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江缔话说到一半,脑海中突然想起郑千堂的来处,或许,阿史那孚去的是那里。
但没有依据支撑。
他凭什么性情大变。
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去那里。
“郑千堂的故乡,或许可以查查看”。
江缔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定论来。
对面点点头,苏槐歌已经在路上,人多了也不好。
“现在就等着看阿史那孚想干什么了”,宣静伸了个懒腰,早朝起的早加上前一日睡的晚,他恨不得黏在床上——床没黏到,靠在旁人身上了。
“又是坏国政,又是谋亲父,又是动人心”,陆迟也有些倦了“他要是想要突厥,此刻已经达到了,这般作践又是为了什么”?
作践国政为了什么。
作践自己又为了什么。
江缔叹气:“大概等兵戈相见那一日就知晓了”。
设局,入阵。
总会有人,破阵而出。
“快午时了,我便先走了”,江缔拍拍脑袋,真是够烦心的,怪不得成帝会专门嘱咐他们别多想多查了。
她转头看陆迟和宣静,心里莫名担忧,但话到嘴边还是只能说一句“眠晚,他宣嗣宁还欠你一顿庆功宴”。
定要回来才是。
“好”。
陆迟淡淡的道。
江缔抬头,转而微微叹息。
今晚的月亮圆,正好叫上脉婉惜一起。
就算马革裹尸,好歹也给个交代。
江缔不想给脉婉惜一个不负责任的未来让她苦苦等待。
日月到底是要轮替的。
“慢走”。
不知道为什么,陆迟与这四周的生机格格不入,明明他还是他,但就是生气淡薄。
宣静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变成了无尽的愁。
“嗣宁 ,走吧”。
陆迟站起身,不怎么去看宣静。
宣静拉住陆迟的手,眼神从未如此固执的悲恸。
“你至少,活着回来啊……”
第64章 朝阳
好久没见过阿灼了。
自上次《百花醉高堂》一别之后,江缔就再也没怎么见过阿灼了,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重心都在脉婉惜身上这才忽视了他人,直到脉婉惜对她的疑问言笑晏晏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脉婉惜身上是一件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江缔看着多是一股熟悉之感,只不过始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看到过。
特别是在月色的笼罩下。
脉婉惜脱去了那层妃色的薄纱,转而穿上一件青色的外衣,比起之前的谪仙飘飘,现在倒更像是人间烟火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