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番外(6)
边菱死死摁着关机键。
见对方不动,边风怜有些奇怪:“怎么了?”
那个人影移动了一下。
边菱的雪白肩颈处有好几个被蚊虫咬出来的包,显得有些狼狈,但仍然美丽。纯粹的蓝簇拥着她,腰肢处系着的链子反射出光芒,勾勒着那个人孱弱的身影。
好漂亮。
边风怜脑海里冒出这三个字。
当然了,他们家最受欢迎的这个长姐,外表漂亮无害,最擅长的就是装乖装可怜;谁见了她都觉得是个名门淑女,怎么会知道这人私底下……
她把烟头放回齿间,猛吸了一口,声音含糊:“有事?”
边菱的眼神躲闪了。
喉头在烟草的刺激下涌出些许腥甜,边风怜拿开烟头吐出一口烟。
她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眼神很快淡下去。
边菱在夏末微凉的晚风中瑟缩了一下。烟味很快飘过来,她很难受,却忍着没有咳嗽。
过了几十秒,或是几分钟,边菱不知道一根烟燃尽的时间。
总之在那根女士烟燃到尽头的时候,边风怜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然后走过来。
兴许是她的错觉,边菱在夹杂着烟草味的风中听到了一声叹息。
边菱只觉得肩头一重,边风怜的手臂虚虚擦过她的头发,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披上来,上面的香味陌生却好闻。
她恍惚想起自己遗失的披肩,想要回头寻找,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边风怜身上只留一件衬衫,细瘦的骨架还残留着点少年人的影子。
她其实是没有瘦的,只是锻炼过以后显得身形窄了。
边菱抿唇,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脖子,上面还有一大片的骇人红疹。
边风怜却眼尖看到了那个手镯。
她不假思索,伸手就扣住了边菱的手腕。
这动作实在越界,肌肤相触的感觉陌生又暧昧,边菱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就要挣开。
边风怜的体温烫得吓人,手指牢牢锁住她。
墨黑的眉压下来,让她神韵天成的眼睛显得越发冷冽。那双瞳仁如同此刻的夜幕,沉黑无光,遮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边菱的呼吸困难起来,她别过头,不再去看边风怜的眼睛。
血缘的相系是那么强大,又那么残忍。
决意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却无法斩断血脉里流淌的亲缘关系,无法剥离生来只对彼此产生的复杂感情。
挥不去,逃不脱。
命运如此。
边菱张开嘴帮助呼吸,心脏面临超负荷的运作,竟然有崩溃的预兆。
仔细看了一圈,确认手镯上的刻字,边风怜才放开手,而那细白的手腕已经有了印子。
“还戴着这个做什么?”
她问的是手镯。
边菱抿着唇,已经有些后悔刚刚追出来的这个举动。
手镯是边风怜送她的礼物,上面刻着边风怜名字的缩写。
那会她俩还真的算得上“亲密无间”。
唇舌灵巧总归不是件坏事,让边风怜只需要说几个字,就能挑破边菱外表看似愈合,内里仍然溃烂的伤口。
边风怜垂眸看着面前的人,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清。
边菱的颊上是不正常的殷红,泪痕清晰可见。那张脸比上次看见时饱满了一点,不再是马上快病死的惨样。
目光触及胸口那条伤疤,露出的只有一部分,向下延伸还有很长一段。
也足够触目惊心了。
那颗健康的心脏在边菱胸膛中安稳跳动了十七年,代价却是一个无法祛除的丑陋伤疤和再也不会恢复的听力。
她会后悔吗?
……或是不甘呢?
边风怜不再说话了,只是拧起眉,伸出手把外套拢起,遮住那个伤疤盘踞的胸口。
司机把车停到了门口,按了一下喇叭。
边风怜转身打开车门,跨步进去的时候,红疹已经消退了不少。
边菱后退一步,目光并没有移开。
正门上挂着的那盏仿煤油灯的电灯,在茂盛的香樟树影下只有一点稀薄的光芒,冰冷地铺在她的后背上。
后座的女人转过来,精致的面容在昏暗的环境下仍然惹眼。
她的嗓音甜软:“那是谁啊?”
边菱并不出席有媒体的场合,因此很少有人认识她。
边风怜合上车门,捏了捏后颈,下巴微微扬起: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车子启动,车灯在蜿蜒的路上发出亮光。
边菱扶住肩膀,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把颤抖的手指藏在繁杂的裙摆里,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黑色车子。
在自己始终无法平息的心跳中,她苦涩而无奈地勾起了唇角。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h市的夜晚总是不晴朗,很少能看见月亮,一如边风怜六年前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