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的我,成了她的月亮电台(38)
这时,马厩传来Minnow的嘶鸣。时易心中一动,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来:“别碰我的马!Minnow!!!别怕!!!你们别碰她!那里没有人!”
没有用。
她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她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吵嚷咒骂、马的嘶鸣、狗的狂吠、鸡群拍打着翅膀扑腾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全部混成一团糊在耳边,时易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沉入水底。
有人回头冲她吼:“人呢?你这里还有哪儿能藏人?!”
时易失了力气,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腥甜的血。
按着她的人松了手,也加入了找寻的队伍,任由她一个人瘫在那里。
在冷硬的空气中,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时易的肩膀。
她回过头,是一个大婶。
大婶凑近时易耳边,小声嘟囔:“闺女,别跟他们硬扛……婶子知道你心里没坏水……”
她悄悄拍了拍时易的背:“哎,别怕……”
时易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小山羊们咩咩惊叫着奔来。
她抬眼望去,羊圈大门已经被砸烂了。
Rook和Ash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四散奔逃的羊靠拢过去,时易知道狗们想保护羊群。
时易用双手撑着身体,想再次站起来,嘴里一遍遍叫着两条狗的名字……她只希望她们安安静静躲远点,别被再被波及了。
旁边一个老阿姨也凑过来,小声叹了口气:“你要真有本事藏她,哪能现在还老老实实留在这儿,挨这顿乱翻……唉……可怜见的……”
鸡飞狗跳,羊叫马嘶;满地狼藉,惨不忍睹。
被翻得差不多了。
终于,有人嘟囔:“没影儿啊……真不在?”
“要不,她是往别处跑了……”
人群里的喧哗声渐渐收拢。那股疯狂终于平息下去。
遥音母亲走上来,低头俯视着地上的时易,眼里的寒意凛然:“你要是敢把她藏这儿,让我抓到后,你也别想好过!”
她袖子一甩,转身带着众人往山下走了。那群人骂骂咧咧,推搡着往外退,呼啦啦的脚步声踏起鸡毛和尘土。
一个年轻女人走在队伍的末尾,低头看了时易一眼,流露出一些不忍的神色。
她什么话也没说,偷偷把手里捏着的一块毛巾塞到时易的手心里,又拍了拍时易的肩膀。
等她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这片山谷终于又只剩下时易一个人,和她的孩子们。
她怀里抱着两只呜咽着的狗,在地上大字型躺平了好一会儿。
一轮皎月挂在天边,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时易苦笑着,没什么好说的。
人群就是这样。只要你给随便一个什么由头蒙上“善恶”的幌子,就能很轻易地牵着人群走……
Minnow还在一旁呆呆地站着,她吓坏了,尾巴不停地甩。
时易爬起来,走向她,抚着她的脖子,低声哄了好一会儿。Minnow还是背着耳朵,一个劲儿往后缩。
她轻声哄着马儿:“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不会有人再碰你了。”
把Minnow带到马厩里哄睡后,时易就转身去围拢羊群。她粗略地数了数,羊没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鸡群已经围在领头鸡Daisy身旁了。但Daisy看起来并不安宁,而是一直踱来踱去、冲时易咯咯地叫。
于是,时易仔细检查了一遍杂乱的鸡舍。终于,她在墙根下发现了一只僵硬的小鸡。
小鸡静静躺在那里,翅膀上粘着木屑,脑袋歪在一边,已经没了呼吸。
应该是被搜查的人群混乱中踩死的。
时易伸手把那具小小的身体捧起来,带到木屋旁边,随后用手刨了一个土坑,埋下了她。
冰凉的土壤冻得她手指发僵。
片刻默哀后,时易起身转回,用一块旧木板抵住羊圈门口,又找了些破布挂上,暂时挡挡风。
最后,她走向Rook和Ash,狗们身上都有一些轻微的伤。
她翻找出一些外用的药粉,蹲下身给两条狗清理着伤口。
处理到Ash腿上的一处擦伤时,她突然一抽一抽地哭了,黑漆漆的狗眼落下泪来。
狗不是人,也想不到为什么有些人是这样的。
一切收拾完,时易把两个狗都揽到腿边,点燃了火炉。
明艳的火苗一下子窜起来,柴火噼里啪啦地炸开。她们仨的影子映在木屋的墙上,紧紧靠在一起。
暖意慢慢蔓延开来,流过时易冻得发木的指尖。
Rook蜷在毯子里、Ash头枕在她的脚上,都沉沉睡去了。
虽然小屋被翻得不成样子,可只要炉火还烧着、狗还伏在腿边、还能偶尔听见Minnow在马房里打响鼻、还有个地方坐着,就足够时易撑过这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