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失神，愣愣的：“找我做什么？”

“接你下班，要不要去吃夜宵？”

接这个字，即使是在已故父亲的身上，也极少出现。这是黎见月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有人来接她，是这样一种幸福的感觉。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朵沾满愉悦，即将盛开的小花。

“我还有半小时下班。”

“我等你。”

小姑娘拉着推车开开心心地走了，她是多么纯粹的人，那股愉悦甚至蔓延到马尾，随着脚步左右飞扬。

昭歌坐在商场出口的花坛边，看着里头的灯光一点点熄灭。晚下班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从那扇门里一个个走出来。

这天，所有人都看到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突然亮起的笑颜。而后另一个女孩子飞奔到她面前，两人笑着携手离开，转身的背影上透着美好二字。

“前面拐过去那里有条夜市，很多小摊。”昭歌是来时停车的时候无意发现的。

11点多，夜市小巷的繁华，在一旁逐渐熄灭的商场映衬下，愈发火热。

“两位吃点儿什么？”

“美女菜单看看。”

路两边不停传来拉拢的吆喝声，昭歌一一挡开，问：“你想吃什么？”

话说回来，黎见月没有在这样的小摊上吃过东西，甚至夜市，她也是第一次来。不同于学校旁边小吃街的整洁，这里显然更加热闹市井。

昭歌的话拉回她的好奇，每一摊的食物看上去都特别好吃，黎见月拿不定主意：“你想吃哪个我就吃哪个。”

知道她爱辣，昭歌挑了个麻辣烫的摊，替她做了决定：“吃这个吧。”

顺手，拿了个篮子出来。

这家生意特别好，老板抽空抬头：“自己拿哈。”

左手篮子，右手夹子，昭歌用力夹了两下，“咔咔”两声。

“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十分认真的，昭歌一边给她解释食材，一边挑长得好看的丢进篮子里。

东西不多，昭歌转身问她：“要不就这么多？吃太多会睡不着。”

老板麻利地清点样数：“要什么辣？”

“重辣。”

“微辣。”

昭歌疑惑地扭头：“你不爱吃辣吗？”

黎见月也疑惑：“你...不一起吃吗？”

摊子身后的小桌上，也有两个女生同吃一碗，昭歌想象了一下，喉咙微动，拒绝道：“我不饿，你吃。老板，就重辣。”

“好嘞。”

她们走到空着的小桌上坐下。四周的环境确实有些脏乱，桌椅都是迷你版的，昭歌往那一坐，长腿就显得有些局促。

她缩着长腿，窝在塑料凳上，莫名有几分可爱。

到底藏不住事儿，黎见月盯着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对面传来疑惑的询问。

她的嗓音里浮现愉悦：“你好像一个大孩子。”

低头看了眼，昭歌自我调侃：“怪我长太高。”

好一会儿，黎见月都挪不开目光，手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点开相机。

“昭歌，我可以给你拍一张吗？”她的语气里，藏着点点期待。

她握着手机询问的样子，在昭歌看来才是透着满满的可爱。

她相当大方地点点头：“你拍吧，我不收你钱。”

新手机从换过之后，是第一次使用相机这个功能。在镜头下，光线和成像都远不及肉眼。但一想到能永远留下这一刻的昭歌，黎见月便不自觉按下无数次快门。

她那空荡荡的相册里，首先填进去的，是各个角度的昭歌。

老板动作很快，一碗飘满红油的麻辣烫端了上来，看起来，是下了重手的。

无法吃辣的昭歌被厚重的红色吓到，皱眉：“确定能吃吗？”

拆开筷子，黎见月也有些不确定：“我吃一口。”

她选的几乎都是素菜，在汤里这么一滚，几乎浸满红油。变成红色的绿叶子入口，昭歌眼看着黎见月面不改色的样子，已经有了答案。

“你吃吧，已经不需要回答我了。”

手肘撑在膝盖上，昭歌拖着下巴看着对面。黎见月像一只安静进食的小仓鼠，额头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用追星人的话说，连头发丝儿都那么可爱。

她们这一方小桌，隔绝了周遭的喧闹和混乱的气味，有着独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安静氛围。没有人能窥探一二，也没有人可以走进。

回校的路上，昭歌关了空调打开窗。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夏夜晚风肆无忌惮地灌入车内。

即使累了一天，黎见月的脸上也藏不住笑容。

假期的第一天，似乎已经足够完美。完美到她觉得，以后的日子有今天的一半，就足够开心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这个假期的美好，于两人而言，是日后不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会不自觉露出笑容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