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平城(155)
三两步至榻前,再度替她按揉起了肋骨。
而今冯初衣着只一件寝衣,隔着衣物,她的肌肤与骨骼、温度与柔软,都透着这一件薄薄的织绣烫在掌心中。
拓跋聿替她揉着,眼神却渐渐变得涣散,好似丢了魂儿一般,手上的动作倒还算规矩,就是总觉得......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挖开了个口子,怎么填,都填不满。
冯初倏地按住肋间的手,不敢叫她再动,甫一开口,低哑的声音叫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陛下,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拓跋聿如梦初醒,见冯初面色不对,以为冒犯,悻悻收回了手,“......好。”
她朝床榻走去,照理冯初当宿在外间的小榻上,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跟着拓跋聿进了内间。
“阿耆尼......你是生气了么?”
拓跋聿见冯初近乎梦魇的态势,心下愈发慌张。
冯初闻言一征,低低地摇了摇头,复作和煦的微笑,“不是。我怎会生你的气。”
“那是......”
话音未完,拓跋聿便叫冯初抱了个满怀,缠绵细密的吻几欲噬人。
拓跋聿紧攥着她腰间衣物,情潮涌动,欲壑难填,她恍然悟了,她与她,当是一样的心思。
冯初忘情地吻着怀中人,她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垂眉见她眼角泪花,酡红如醉,颦眉喑声,脑中忽得迸出二兄那句话来:
你就不怕毕生心血,喂于豺狼么?
冯初合上了眼,放任自流,谁让......
爱,如苦海行舟。
第74章 尨吠
◎何时才愿感我帨兮呢?◎
你是我的肋间伤,骨中痛,是绵绵雨雪逼我想起你的苍天宿命。
你是我的心中砾,梦中身,是消磨尽血肉也融不开的蚌中珊瑚。
“是......太疼了么?”
拓跋聿被她按在床榻上,情意绵绵,眼带横波,青丝垂悬,裙袴乱被中。
她不知身上人为何突然止了动作,只抱着她,脊背顺着呼吸在昏罗帐中起起伏伏。
但又羞得哪里好催她,呆了半晌,只以为是她伤口泛疼,伸手去揉她,却不妨被捉了手。
冯初轻吻她指尖,“不疼,陛下勿忧心。”
胡说,她还是能感受到她掌心濡湿。
冯初克制地吻了吻拓跋聿的额头,倒在一旁,将她拥入怀中,哄她安歇。
骤然情天欲海皆散,拓跋聿窝在她怀中。
她忖应是伤口疼,又要替她揉,再度被人按了手,“陛下......休要乱动。”
“臣......不疼。”
拓跋聿越发摸不透她心思了,话竟是直喇喇地问出了口,“既不疼,为何......为何不继续了?”
冯初呼吸一窒,叫她问得耳热,将人搂得更紧了,啐她道:
“眼下是在二兄的府邸上,怎好乱来?陛下是想叫臣做被小娘子暗呵无使尨也吠的浪子么?!”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拓跋聿本欲缩藏起来,外头的灯火幽微,透着床帐隙间照在身前人的脖颈处。
白皙的肌肤在这种情形下都能瞧出红来。
阿耆尼,在害羞......
拓跋聿兀地起了几分勇气,环住她的腰身,唇贴着她的脖颈,时而吸吮舔舐,断断续续地将话给说全了:
“阿耆尼......不愿做浪子......那何时才愿感我帨兮呢?”
冯初恼羞成怒,挑了她的下巴,‘威胁’道,“陛下若再胡言乱语,臣便去外头小榻上歇了。”
拓跋聿笑得灵动,轻啄了她两下,不再闹她,锦被下的手指与她紧紧交扣。
“阿耆尼......”
她喃喃道。
“嗯?”
羞恼也好情欲也罢,通通烟消云散,只觉得外头风喧嚣,雪落大了,不知明早又要压断几根枝桠。
“阿耆尼。”她又唤她,仿佛永不生厌。
“嗯。”
冯初吻她发间,一如从前。
苦海同船,无边沧浪,又有何妨?
积了一夜的雪自檐角滑落,‘啪’地一声,溅在檐下青砖上。
北风吹了一夜,好容易融了片刻的雪叫风一吹又冻成了冰,间错不一,挂在瓦当上,凝得不算干净,连成一片,模糊了瓦当的莲纹。
府中的仆役取了凿子,棉絮堆叠的袄子将人束得臃肿,一个个如胖茄子似的守在屋角的排雨沟附近准备凿冰,只碍于怕扰了主家歇息,故而迟迟未动,相互撑靠着栏杆补眠。
扫雪的僮仆却不敢怠慢,取了蜀黍杆做成的笤帚,将道上的积雪清扫开,簌簌之声,轻柔和缓。
拓跋聿迷蒙着睁眼,耳畔响起绵柔的呼吸声,外头的灯烛全燃尽了,里间黑黢黢的,只案上的博山炉还在吐着微弱的青烟。
她不由升起一股怠懒,只盼着这闲时长些,再长些,让她的阿耆尼,能够睡得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