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缠(53)
海藻般的墨丝散尽全身,更衬得肤色如润玉。
“出去玩玩吗?”姜泠问。
夏帆点头。
姜泠于是拿了厚衣服,套娃娃似的给夏帆里三层外三层裹严实,才拉开门。
风不大,只有雪直直往下落,不一会儿就将两人的眉眼染白。
她们“白发苍苍”地并肩站了许久。
直到雪稍变小些,夏帆才抬眸,轻声说:“生日快乐,姜泠。”
希望你平安顺遂,再无阴霾。
无人庆生的第六年,姜泠终于再度听见有人对她说这句话。
其实伤口还很灼热,雪天时腰部更为强烈。
但都不重要了,她抱紧她。
来年,请你,继续在我身边。
姜泠早已打破原则,既然争,便会包容万象。
宋时汐也好宋时沅也好,她不在乎。
旧雪难寻,新雪覆城。
宋徽绫喊人拉开窗帘,外头银白的世界将所有色彩覆盖,徒留一片茫然。
“下雪了……”老人喃喃自语:“真是场大雪。”
秘书端茶进房,见她心情不佳,安慰道:“瑞雪兆丰年,您定会好起来的。”
宋徽绫淡笑着摇头,再出声是别的话题:“时浣,你跟我多少年啦?”
时浣呼吸一紧,忙应道:“二十有五了。”
当年,她正是雪天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那会儿宋家未有双胞胎,宋徽绫的身体尚且健康。
富贵人家都做慈善,有的为了名声,有的为了得到更高的钱权,宋徽绫不一样,她亲自扶持。
时浣长到七岁,看见的第一个外人是头发还未花白的宋徽绫,她将她领回宋家,教她读书写字,教她人情世故,甚至教她经商之术。
她无名,宋徽绫给她按八字取“时”,名浣。
某种意义上,双胞胎是延用了她的名。
时浣长大之后,成为宋徽绫最贴身的助手。
她从小女孩开始就在她身边。
她是亲眼望着她,慢慢腐朽的。
第二十七章
时浣从未想过宋徽绫会离开。
尽管她知道人终有一别。
可不应该是那么早,不应该是这个原因。
宋徽绫查出病情那天,她做为秘书,率先领到了体检报告单。
白纸黑字,俨然无法欺骗任何人。
时浣没有立即通知下去,连宋徽绫本人都暂不知晓,她捧着单子在医院的厕所内间痛哭了一场。
人生的列车啊,凭什么有人必须早下车,凭什么不可以再晚点,哪怕一丁点。
命运多么不公。
时浣哭干了以往所有全部眼泪,然后洗净脸,重新站起身回到宋徽绫身边。
她依然是大家口中的金牌助理,即便人群散去后,她始终彻夜难眠。
“喝口茶吧。”宋徽绫斟好,拿起来递给她。
杯身与杯盖磕碰出声响。
时浣为宋徽绫冲了一辈子的茶,今日,是宋徽绫头次为她倒茶。
“喝完这杯就换一壶吧,还有新茶没上,总要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时浣咬破了唇,才勉强止住眼泪落进水中。
宋徽绫似没察觉,依然挑着帘子眺望皑皑大雪,老旧的钟表在墙上嘀嗒转动。
“时浣,为我办件事……”
***
南城下了三天大雪,到周二要上课时却雪霁云开,关键时刻天公不作美。
上完课,姜老师又被拉去开会,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发消息让夏帆自行解决晚饭。
至于梁嘉莉,此女病得不省人事,医生叮嘱别再吹风,她只能躺平养病。
还好京大离城北不算太远,今日天气合适,夏帆决定溜达溜达。
毕竟两地中间聚集了整个南城的推车贩子。
夏帆搓搓手,天冷,很适合吃热乎乎的玩意。
可惜晚高峰时期,哪儿哪儿都排长队,她想吃的铺子更是人满为患,只能乖乖等着。
夏帆眼瞧差两三个人排到自己,肩膀突然被轻拍一下,回头是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女生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对面人的身份:“你是……?”
时浣把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我是宋家的助理,夏帆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宋家?!
宋家找上门来了?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孙女”……?
夏帆心绪翻涌,出于礼貌,还是接过那张小小卡片,歪头仔细端详内容。
时浣怕她不信,又记着宋徽绫的叮嘱,于是邀约道:“我请您吃饭,地点位置您决定。”
正饿得犯晕,夏帆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想吃北京烤鸭!”
时浣:“……”
老祖宗没骗人,这姑娘果然没什么九曲心肠。
只惦记吃。
南城仅有两家北京烤鸭出名,一家在晴川跟南城交界的地方,另一家在城北的华荣商城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