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缠(55)
“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如果宋时沅实在不行,或许你们可以尝试让宋时汐上位,她看起来抗压能力比较高。”
吃完饭,时浣回到宋徽绫身边。
“如何?”
时浣欲言又止。
宋徽绫放下手中修剪的花枝,侧首睨她:“直说就好,答应了吗?”
“算……答应了,可是,老祖宗……我有个疑问,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见她一脸认真,宋徽绫转动椅子,面向对方:“怎么了?”
“您说,二小姐真的……心术不正吗?”
时浣迷茫地望向窗外:“那姑娘说,我们没有听过二小姐说话,这么多年了,一句都没有。”
甚至宋时汐本人也已经放弃挣扎,把宋徽绫安在她身上的设定发挥得淋漓尽致。
“夏小姐还说,如果二小姐真要害死大小姐,大小姐压根活不到长大。”
“她既然不择手段,那么多年总有动手的时候,可她从未……”
除掉宋时沅便只剩下宋时汐,家主的位置不可能落到外人手中。
屋里万籁俱寂,唯一声源是围炉中咕噜冒泡的六安瓜片。
在这看似温馨不过的场景之下,宋徽绫徒然想起件陈年往事。
冷落宋时汐后,她的身体开始逐渐出现不适,那会还未查出大毛病,但深夜总腹痛难耐。
私人医生一而再地劝导,让她去做全身检查,但宋徽绫忙于各种事情,一直拖着不动身。
有一夜凌晨,再次腹痛发作,她大汗淋漓地醒了,忍着没喊人。
房间外窸窸窣窣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从宫颈方面入手,我问过十几名权威,这种症状就是宫颈疾病。”
宋徽绫开始以为是宋时沅,直到听见接下来的对话:
“您千里迢迢赶来就为这个吗……?”
“路过而已。”
至此才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宋时汐。
因为宋时沅住在家里,搬出去的只有宋时汐。
“那您慢走。”
她对宋时汐冷淡,身边人自然跟着冷淡。
宋时汐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礼貌驱逐。
可她却像习惯了,一声不吭开车走人。
那夜南城的暴雨淹没了隧道,不知宋时汐如何回去,几点到家,无人问她。
无人爱她。
在反复煮熟的茶水前,宋徽绫神色衰败地捂住额心,时浣担忧地往前走了半步。
听见宋徽绫徒然坐直身子,说。
“再帮我办件事,要快。”
作者有话说:
时浣 huàn
时沅 yuán
姜泠 líng
第二十八章
圣诞节这日,街头灯火葳蕤。
三日大雪,覆盖得极深。
宋家临时发布宋徽绫病危的消息。
这则讯息仿佛一枚深水炸弹。
将南城宁和的冰雪琉璃世界炸得粉碎。
各家族的重要人员皆匆匆往宋家赶。
宋时汐被连夜喊回家,时浣亲自打的电话。
她一直知晓宋徽绫的身体状况,只是没想过严重到这地步。
几年没踏入宋家大门,宋时汐恍若隔世。
她仿佛真同当年的宋慕琦重合,与宋徽绫产生矛盾误会,然后毫不犹疑地搬离宋家。
但又与宋慕琦不一样,她没有干过任何违心违德的过分事。
这些年,宋时汐只是宋时汐,那个寡恩,自利,淡情的宋时汐。
时浣迎在门前,似专程等她:“二小姐。”
宋时汐意外地望她一眼,没说话,兀自走进大堂,仰头打量环境。
一如往年。
钻石吊灯维持着永久闪耀的光辉,开灯时,旋转的璀璨照亮厅堂。
房间还煮着茶,宋徽绫的杯子倒洒在木几旁,时浣把它们全收走,残骸统统丢进桶内。
人走茶凉四个字,此刻成为无力的具现化。
床边,沈知凝和宋时沅已经跪在两侧,周围站满世家女,低低的啜泣声在沉闷的屋内显得凄凉。
她们哭的,是母系派即将灭亡?是未来无法定夺掌控的命运?还是……单纯为宋徽绫的离去?
宋时汐没来由升起股烦躁。
“哭什么,人还活得好好的,全围在这干嘛?”
众人闻言纷纷侧首,就见宋时汐站在皛与闇中,卷发简单扎起,容貌与宋时沅相似又不相似。
昏黄将她的轮廓割裂得凌厉无比,好似把锋利的剑,稍稍挨碰变会被立即捅穿身躯。
宋徽绫私下曾偷偷叹过。
其实宋时汐比宋时沅更适合家主这个位置,只不过出事之后,宋徽绫不敢重用她,她怕宋时汐变成第二个宋慕琦。
她不想亲手送走儿子,再亲手送走孙女。
宋徽绫无法忍受又一次的万劫不复。
壁钟嘀嗒流动,宋时汐慢慢靠近,门缝投入的乍白被她反手推于其外,她像站在荆棘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