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休斯纸船(34)
她突然也抬起头来看我。
眼尾和眼下那两颗痣非常有味道,我避开她清亮的眼神,在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里点出那两颗痣的位置。
两颗点落在雪白的纸上,也许别人看起来只是不小心落下的墨点,而离开这列车次后的我可能在几个月后也不会记得这两颗不起眼的墨点。
可是我们之间的故事没有这么快结束。
老式火车车厢间的摇晃和碰撞声很响,也许是在这种碰撞中我的灵魂的一部分也跟着错位。
我问她:“你去哪?”
她回答问题前圆钝的鼻子会先动一下,很可爱,像某种纯然的动物,可是眉眼又那么漂亮,一下子把你拉到花的世界。
“去S市。”
我点点头,像这样漂亮的女孩刚结束人生的一场重大的考试,前往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很勇敢的独行。
“我要去当职业选手啦,是LOL的电竞选手。”
她的手指落在灰蒙蒙的车窗上。
比我想象的故事还要充满矛盾,我更加感兴趣,掏出我的名片——你可以在网购软件上挑到各种各样看起来很精致的设计,它们会把大人包装得很高级。
我微笑,告诉她我是一位自由撰稿人,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
她礼貌地说她叫金羽。
轻飘飘的羽毛,金色的羽毛。
所以那两个看不出意义的墨点下多出一根羽毛来,它们变得更具象。
金羽的故事我没有记得太清,本身她也在克制地掩盖掉过于隐私的部分,手法并不高明,可是有种小女孩的可爱。
这位即将从小城市跨进繁华的S市的所谓电竞选手真的明白她将落下的去处并不是水池,而是夏天没有干的一滩沥青吗?
我看似礼貌地记录着金羽的话,却不惮用最深的恶意揣度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我其实不相信她真的会成功。
所谓花花世界的成功,本来就是金字塔尖包装过的极少一部分故事。
我更愿意相信她会变成沥青上的一块看不清形状的残缺,像新时代的化石。
我们同时下车,我跟她告别,说好巧。
忘记一开始就问过她目的地。
金羽拎着她的小包,后知后觉有点警惕。
但是我们在出火车站后彻底分道扬镳,没有交集。
后来我在众多摄影师里挤着,为了能多往前一步,闪光灯的声音让我疲倦,取景器里那个穿着版型相似的队服的女孩却仍然是那样漂亮的、像羽毛又像夏天的脸。
她突然对我微笑,让人很容易想起那截绿皮火车。
这是feather-forever的第一篇梦女文,收敛地、不知道在试图抓住什么。
可是这好像也是唐玉最想传达的,那个勇敢的金羽、那个只是想做到胜利的金羽,她孤身来到这座城市,她做到了很多人都不敢想的第一步。
她想,总有一天,她们都会足够幸运地等到金雨。
足够盛大又足够轻,可以容得下一片羽毛的落下。
第 17 章
当在绿白软件按下发布键后,好像才割断了脐带。
可是跳动的思维没有那么快能冷却下来。
唐玉挥动着手,剩下的床铺都有床帘,无处可去的蚊子好像只能落在她这一片光里。
她在二手群里蹲了好久也没有出床帘的,把自己无可奈何地塞进被窝里,滑动着冒出来的第一颗红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和考试考好了被老师夸奖不同,创作是很难被打分评价好坏的,所以是在屏幕的另一端有人真的因为好感你的文字为你点赞。
她也终于明白明明面临那么大的压力和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走下去。
因为见过爱。
对她们两个来说都格外陌生的来自陌生人的友善。
夏季赛还在进行着,金羽有点受宠若惊地接受着越来越多关于她的手幅和应援,在下班路上也有很多她眼熟的人几乎一场不落地赶来。
在这个五月底,那声闷响最终变成了金羽很重要的转折点。
TCG又一次爆冷赢下排名很前的队伍,一路高歌猛进顺利北伐,不仅拿下了季后赛名额,甚至可以少打一轮BO5。
林琅是最高兴的,春季赛结束后无所事事的时间里躺在一个人的房间里他基本一场不落地看完了MSI的直播,越看越生气。他不觉得自己比谁差,凭什么站在上面打的不是他。
少爷难得每天起床就就是排位,峡谷之巅打生气了就去借韩服的号排,被压制了就一个英雄连着打好几把。
其实一把四十分钟,再怎么样也打不了几盘,从三四点钟打到三四点钟,打得眼睛都红了,ob他们排位的郭城倒是给他发了微信让他别那么拼,到时候电子阳痿了训练赛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