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休斯纸船(49)

作者:夏台

其实只是猜测,这一片还住着很多住户。

可是哪怕真的是事实,也不会去管。

这又不像俱乐部之间的扯头花,有的是阴阳怪气回去的力气和手段,有底蕴的只需要甩出奖杯的照片,没底气的至少也还有律师函。

失望过吗?

在虚幻的二进制电子幽灵的世界里,没有气氛压抑的家庭,没有看不到的未来。金羽赚到的第一笔大钱是在网吧,这些来来去去的客人变成打油的键盘,变成不停打扫的包厢,变成三五成群开黑的朋友。

那是她最早接触到和朋友一起玩游戏这个概念。

后来她在贴吧和微博挂单子,和老板一起玩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变成有几千粉丝的主播后开始碰韩服,开始打排位冲分。

失败的愤怒是暴沸的,而胜利的快乐是慢回弹的。

有一段时间游戏变成反复热过的剩菜,已经完全让人不想碰,只剩下纯粹的为了钱这一个理由。

可是网吧里的欢呼声也是一样的在一瞬间炸开的烟花。

所以金羽在看到青训的机会时会很轻易地把职业选手和幸福、和朋友、和值得付出青春挂钩。

她无端回忆起那则关于飞快行驶的绿皮车厢的故事。

像打开了一则被诅咒的预言,她刚见到唐玉就遇到第一次线下anti,刚慢慢找到状态和风格就被人诋毁人品,刚拿到人生第一张世界瞩目的门票,又被近在咫尺的恶心事贴脸。

唐玉总说金羽天真太过,会吃很多亏。

金羽却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傻,她看得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是很多时候没办法。

一输比赛官博的评论区就开始建高楼,她是在忍不住看几次就能把每个人的污点看一遍,有的小有的大,有的是一抹就掉,有的已经洗不掉。

可是feather是被人挑进TCG的。

她在这里嫌弃别人怎么那么坏,还多得是是人嫌弃她怎么那么菜。

“好想你”

已撤回。

难过就想回头,就想找依靠。

她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太多,已经可以做单挂线的feather,可以在谢德平出去游走的时候依然不给机会。

可是这片峡谷太小太黑,一关显示器就消失。

麦里的队友抬起头碰面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些过去。

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去哪个队都一样。

TCG甚至是矮个里挑高。

唐玉看到红点一闪又消失,也看见金羽的名字变成反复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就这样想看她到底在写什么长篇大作看了三分钟。

“下周我到S市”

大作变成一个“好,我到时候来接你ovo”。

一个人总胡思乱想,那不如见面聊聊。

第 24 章

这么大的B市好像一次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去玩过,熟悉的公交转地铁路线,熟悉的校园建筑,围墙圈起来的她的一亩三分地的安全区,除此之外只有很偶尔的那一次意外工作。

但是这样的唐玉却落地了S市,另一座对她来说更陌生的城市。

在机场出口找人原来真的很难,尽管她们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几乎像彼此新生的家人。

可是你还是要在黑的白的衣服里去辨别相似的脸。

要很多次来回地转动视线。

才能在一张又一张脸里找到那眼熟又不敢确认的人。

很轻的背包里只有几身换洗衣服,唐玉突然想起来八月底预交的房租才刚好到期,说到底她还是在金羽的钱里生活。理不清的帐碰到孩子气的割断,只变成了一地乱麻。

两个人站在一起连影子都依偎,从空调的凉气走到室外,金羽好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忙打车。

她的私服很少,刚来S市那会身上没多少钱,连换洗的两条裤子都是蓝黑色的校裤,洗到表面变得发绒,变得一块一块发白。

今天却挑了很久,蓝色碎花的背带裙,过了几个月渐长的头发编成松垮的麻花垂在背后,在车上坐一会蹭两下就差点散开。

唐玉瞥了一眼,让她转过去,很顺手地重新扎了一遍。

于是有机会看她露出的后脖颈,细细的绒毛,常年不见光而有一道浅淡的分界线。

掌心的头发还是很蓬松的一束,发尾是微卷的、硬的,只是已经不再是她们共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唐玉也换了牌子。

她们曾经的气味落在曾经的房间。

重新理一遍辫子花的时间那么短,完全不足以覆盖从高铁站到俱乐部的路程,所以还是要说话。

唐玉先开口了,“最近过得好吗?”

于是金羽转过头来,于是迟到良久的对视。

还在南方,长途跋涉而来的热和空气里的湿都变成柔软的皮肤。细平的眉毛,下沿有被眉刀修剪的痕迹,新冒出来的点点;右眼附近的两颗痣好像更显眼了,侧过来的头离她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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