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派师徒(208)
反倒是她的伤口,久久不经治愈,已经结上一层软痂。
识海中观望已久的恐惧小人儿把自己抱作一团,哈出一口冷气。
“你的心障还在,这一瓶血只会越捂越冷。再不放手,手臂就要冻废了。”
云止下唇被咬到发白,无奈的收回左手,动作僵硬好似僵尸,手臂一片青白,指甲被冻成青灰色。
“是我太急了,不如我先喂你一小口血,要是不能被你吸收,那就改日再想办法。”
“嗯。”云止别无它法。
昆澜悉心的牵过她那只被冻僵的手,把身体的热量传递过去,并使出一道灵力,填平云止手上的伤疤。
待云止的手恢复到正常体温,昆澜这才拿起玉瓶,饮下一口血,用灵力把它裹热,渡到云止嘴中。
魔血本就有毒,被加热以后毒性更为活跃,这一口的量让她的神魂仿若被撕咬,她忍着剧痛去观察云止的反应。
云止并没有比她好受多少。
她喂入的仿佛不是血,而是见效奇快的毒。云止的睫毛和眉毛迅速结上厚厚的白霜,身体像是刚从冰窖解封一样冷,心口溢出深浓的血煞之气。
“血里有……情绪在……排斥我。”云止的嘴被冻得乌紫,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说到后面音量渐小。
正是因为知晓血里面遗留着死前的情绪,所以云止才否决了昆澜的第一次提议。她以为只被喂一小口,感知到的情绪在可接受范围内,她承受得住。
血中涌动的、怒放的怨念,是一次又一次死亡叠加的感受,像是一根根被烧红的铁丝缠上心房,勒住所有动脉管,血管开始萎败,血液极速的变冷。
她的心快要裂成了无数瓣,护命咒生效也是无用,魔力仅能用来维持她意识的清醒,无法被调作其它用途。
她想起来了。
她那一天流的血远不止这一瓶血的量,还有一部分,融进了血池中。
池中有一只混沌怪物,由成百近千只生灵死前的怨念和恐惧所化。在她临死前抽空她的血液,吸吮完她的不甘和怨恨,才为她翻转时间之砂供她复活。
她真的失了很多很多血。
用作淬体的血池,药力极烈。她死前被怪物拉进池中,胸前的伤口被灌进池水,就如同当前的体验,被烧红的铁丝烫烙。
身体被捅破了一个洞,被无数根铁丝闯入、绞紧,是混沌怪物的触手蹿入她的血管,吸食她即将消散的生命力。
这一次,她记住了自己的死亡次数,一百八十六次。
昆澜渡给她的这一口血,让她瞬间重温了一百八十六次死亡体验。
她想要推开昆澜,仰倒进池水中,化作水泡躲在水里,不被昆澜发现,不给对方再捅她一剑的机会。
“昆……”她又回到了绝望的境地,无法喊出昆澜的全名。
“滚,给我滚啊!”
她讨厌被昆澜抱在怀里,又没有力气挣脱,只能嘶声力竭的喊出这一句,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她宁愿没有被昆澜指导过剑术,昆澜的剑招变幻无穷,她的心脏躲闪不能,被捅穿了一次又一次。
昆澜将她抱得更紧。
“我没有武器,没有武器了,绝不会害你,不害你的。”她每一句话都在重复,伸手去擦云止的血泪。
那根本不是泪,是毒性更烈的血,把昆澜的手烫得快要脱一层皮。
她对手上的灼伤不管不顾,只愿云止能从恶魇中抽离出来。
“我怎么就忘了,你不光能尝出别人血中的情绪,是我让你受罪了。”
昆澜虔诚的亲上云止的睫毛与眉,替对方化去脸上凝固的冰霜。
云止哆嗦着唇,没有说话,心口的血煞之气有一丝丝的转淡。
“我们上岸吧,我给你穿上衣服,这样就不冷了。”
昆澜也学云止那样隔空取物,从云止寝殿中翻出一件白色睡袍,挂在置衣架上。
“穿上衣服”这四个字让云止面色一白,她视线下移看向自己,除了左胸有红色的血气外溢,没有任何遮*挡。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够不到衣服、躺在地上等死的自己。
耳朵也出现了幻听,昆澜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冲撞。
“你不是云止,不配叫我的名字。”
“我会带走云止的尸身,为她举办葬礼。”
“你不是云止!”
“你不是!”
“你不配!”
她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回荡。
“师尊是不会害我的。”
她想起昆澜躺在云舟上,很认真的对她说:“某种意义上,我是为了你停留在这世间的,云止。”
云止痛苦的抱住头,眼泪不住的流淌。
她无意识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是云止,我真的是云止,我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