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3)
这实在不妥,虽说这是个犯人,狱卒奉命看守,可毕竟是个美人,美人怎能随随便便被看了去?这是对美人的不敬。我当即让她们转过头去。有几个不太灵光的狱卒还有些莫名,心有疑惑地偷偷瞥我。人现在重伤昏迷,少看一会儿又不会飞走,这几个狱卒一板一眼的,真有些傻气横生。
第二章
“白大人,小的已将药都敷上了,您来瞧瞧?”
这小丫头的手脚很麻利,我太虚神游了半刻钟不到,她就来叫我了。我见她双手沾血,衣裙上也沾了血迹,有些狼狈,面色却依然平和。我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小的不辛苦,只怕敷得不好,耽误了事。”说着让开一步,我踱步过去,察看了一番地上之人的伤口,坠露敷得很小心,还把伤口周围的皮肤都擦了一遍,现在那具伤体看上去干净不少,没那么血肉模糊了。本医师那零星一点的医德于是又蹿高几寸,决定最后的包扎还是由自己来做。况且坠露已替我弄了一身血,我对美人,无论大小,一向都很怜惜,就不劳烦她了。
“你做得很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回去罢。”我转头冲她笑了笑。
”是,小的告退。”坠露向我屈一礼便退下。
我把桌上的药箱拿过来,先从里面掏出一个面罩戴上,又给自己套上一副手套,这才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布带。四肢上的包扎倒不难,只是她身上有很多伤口是在躯干,躺着不好包。我就把人先拖到墙边,再扶她坐起。不知是我的动作太大扯着她伤口了,还是那些药发挥效用了,我只听到她闷哼了一声。我向她看去,发现她已经醒了。
双目充血,有些吓人。我在心头略略吃了一惊,复又看去,她的视线也缓缓看向我,一双杏眼,补全了美人图的最后一块。我果然不会看错,适才搬尸的辛苦也随之消散,我露出喜色,招呼她一声,“你醒啦。”
她看了我两眼,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句话也没说。本御医有些讪讪,纡尊降贵地同一个阶下囚搭话,反被无视,说出去本大人的面子还往哪搁?好在我是个善解人意之人,人被打成这样,又刚刚苏醒,脾气差些也是在所难免,理解理解。我继续替她包扎。包腰上那块时,我把人往我怀里的方向略揽了揽,方便把布带绕到她身后。忽然我听到耳边啧了一声,我正疑心这一声饱含嫌弃的啧声许是我蹲得太久有些耳鸣听差了,就忽然被人一击双肩,重重跌倒在地。
坐倒在地时,其实我还有点发懵,直到狱卒们纷纷涌进牢门,七手八脚地将我搀扶起来,而我对面的那张脸上清清楚楚显着一副嫌恶的神色,我才彻底搞明白一件事。
这天杀的竟然敢推我!
“大人您没事罢?”
“白大人不要紧罢。”
“大人,小的立刻替您叫御医!”
叫什么,我自己就是御医!我再一次感到公主府的狱卒真的有些傻里傻气,我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要在我周围瞎打转,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袍,两肩处有血迹,正是她刚才推我时按下的。我一看到这血迹心里那股火就噌得上来,本大人今日吃了晚饭就赶来,替你医治到这时,还亲手替你包扎,任劳任怨,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推本大人?!而且神色里的那份嫌弃是怎么一回事,本大人没嫌弃你,你反倒先嫌弃上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正欲破口大骂,一抬头发现众狱卒们还一脸担忧关切地注视着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堂堂宫廷御医、公主伴读,哪有和个要死不活的犯人对骂的道理,有失身份哪!我把即将冲出口的秽言秽语掐死在嘴里,清了清嗓,摆上一副片叶不沾身的从容面孔,紧急换了一套说辞,“你今日推我事小,但若敢继续违抗公主殿下,到时候就不是几瓶药就能解决的了。讨不到半点好的事,我劝你别再做,早日把该招的都招了,也早些免去皮肉之苦。望你好自为之。”
我将一席话说得深明大义,言辞恳恳,将作为臣子对公主的一片忠心,以及作为医师对病人的一份关心两厢结合,自以为说得颇有风度,接着我又风度翩翩地踏出牢门,我想我的后背现正承载着一众小狱卒钦佩的目光。
你们继续钦佩罢,本御医要飞奔回家了。亲娘啊,这跌倒在地又沾了血的衣袍我真是一刻也穿不下去了!
第二天,我又一身干净体面地朝公主府去了。昨夜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跟公主报备一声就回府了,今日再去一趟。其实我今日一大早就起了,一醒来就叫丫头们给我准备好热水沐浴,虽然我昨夜回来泡了足足三个时辰,我自己也觉得洗得很干净了,不过今日要去见公主,我觉得我还是再洗一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