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30)

作者:临少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闻着风里的味儿变了,似乎是花草清香,前头的车妇也从骑驴买酒,唱到了山花花开红又红。我撩起帘子,果然出了京城了,眼前是一片大庄园,农田绿油油地绵延至天边。看得我心情也畅快许多。忽然,我见田里有头牛,长得肥圆壮硕,皮毛油滑。

我平常不大看得见牛,对牛的印象只有任劳任怨,在田间一步拖一步地耕犁,没想到今次见到的牛却在田间撒欢。它揣着一声横肉像狗子一样从这头蹦跶到那头,乐此不疲。我定睛一看,发现它头上停着只蝴蝶,这蝴蝶一会儿停一会儿飞,十分欠收拾。此傻牛随着蝴蝶来来回回跑,最后像是气急又像是兴奋,两只粗短后脚往后一蹬,肥壮的身躯好像顷刻就要一团撞进土里。

我看得大笑,脱口道:“公主快来看,牛尥蹶子啦!”我一脸欢欣地回头,对上公主板板正正的脸,才想起现在正交锋,顿时笑容僵了,后悔莫及,恨不得让车妇往回倒跑几里,这一段重新来过。

车内本来安静,我棒槌似地敲了一棍后,就如在寒冬腊月里捅破一层窗户纸,北风循着这洞,呼啦啦地猛灌而入,原本也无甚暖气的屋里瞬时变得更冰冷了。

我咳了一声,作为一种覆盖,希望在场的两人都能忘了方才,丢下帘子重新坐好。我闭上眼,酝酿着让灵魂出个窍,以免受此地的冰寒,正念到第十只羊,却听到一句,“你将帘子撩得那么高,我不想看见都难。”

我猛然睁开眼,对面的人依然板正,但嘴角有一抹浅淡的笑意。我立刻觉得周身又萦绕起暖风了,我接道:“那牛傻乎乎的,太逗了。从前书上写美人执扇扑蝶,我还想象了一番,今日见了呆牛扑蝶,脑中再容不下其它的了。”

公主道:“是傻,追蝴蝶也是它自己要追着,最后怎么还气上了。说来,唔,似乎和我认识的某人有点像。”

她虽不看我,但说的当然就是我,若我是牛,那你自己岂不是一只花蝴蝶,还是只颇为风骚的花蝴蝶。不过此刻我无心与她辩驳这一点,我急道:“我生气?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看见我在车里,一点点惊喜也没有,就那么不高兴带上我?”

公主回望我,道:“我这是公差,又不是去玩儿。再说,你一声不响地跑出来,太医院的差事怎么办,你小心你大姑教训你。”语气已然与往常一般。

这便是公主的好了,她是个很宽容的人,不会与人计较,即使生气,最多也气不过一个时辰,我就是摸准这点,才敢孤身犯险直捣大营。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汋萱,若是她的话,再小的事都能在心里记着,最后积小成大,零零碎碎扭在一起,结成个死结。纵然她人再三请罪,她也不会领情半分,是解还是结,都只凭她那一团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心绪。

我忽然对公主这一路的冷漠释怀了,她不愿意我跟着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没有赶我下车。我于是也不想再刨根究底,心头一下松快了,我道:“我大姑的教训,我早习惯了,翻来覆去总也跳不出那几句。都多少年过去了,一点进步也没有,要是我这趟出去能让她生出些许灵感来,也值了。”

况且我总觉得我这也不算旷工,在太医院的医官之前,我首先是公主伴读,如今不需要“读”了,可不就只剩下“伴”了吗,更须双倍的用心才是。我想我这番道理,就算是圣上也不会驳斥。因而我在马车中坐着,心中十分坦坦然。

公主笑了笑,没说话。

我挑眉,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是今日走的?”

公主道:“如果你不是天天蹲在巷子口盯梢的话,那就只有汋萱了。”

我笑道:“正是她,我告诉你啊,别看汋萱平日对你冷冷的,其实她心里关心着哪,两天前我去郡……”说到此处,我心中忽然冒出个疑问,我先前以为汋萱是因公主出门,作为姊妹,她感到寂寞了,但现在“小衣”的事横插一脚,我有些恍惚了,她舍不得的,究竟是她皇姊,还是我?

公主见我停住,问道:“怎么不说了?”

”噢,刚刚脑中一闪,我在想我府上的丫头这个时候应该把我的请假函递给我大姑了罢。接着我刚才说的,前两日我去郡主府见汋萱,她那日心情很不大好,大概是因为你要走。”我道。

公主略作沉吟,眉梢上渐渐添了几分喜色,道:“上次我去宫中,她也在,她只在母帝面前叫了我一声皇姊,后来我与母帝说完公事,便聊了些家常,她也不理,只在一边剥榛子吃。我还有些伤感,原来是我错怪。这些年不在京中,真有些生分了。”

上一篇:情敌AO灵魂互换后 下一篇:不见可欲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