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54)

作者:临少焉

沅芷无奈道:“朝廷没钱哪,下令容易,放钱难。因要发行当十钱,先前的小平钱铸得就少了,有些地方甚至不铸了,如今一时半会儿可拿不出了。”

我想了想又道:“那用物来抵,布匹丝缎,一绢……百文?”

沅芷笑道:“也是个法子,只是还不通用,普通人家要不了这么多布,未必肯换。最要紧的是,朝廷也没那么多布。”

我算是听明白了,如今是国库空虚,要什么没什么,处处掣肘,沅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我一时头疼。怪道她最近老闷在书房,偶尔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前言忘了后语的,约莫都在想这些,思及此,她说要替我洗三□□服却一天没洗的事,我也舍不得计较了。

身为臣子不能替公主解忧还给她添乱,说出去是要被尚国百姓扔鸡蛋砸死的。

我抖了三抖,换了个题,“你方才说还有行会的事,是怎么样?”

沅芷摆了摆手道:“行会的事倒没有当十钱棘手,不过也须细想想,如凌粟家的遭遇不可再发生。我虽有了一些,但还不清晰,日后再说罢。”一面说,一面起身收拾了碗筷,向厨房去了。

我独自坐在椅上,看着对面空空的,只一截透雕的莲花椅背撞进眼里,心里有些烦乱。

我本来也知身为公主有一国之责,肩上的负担非我一个闲医能想,只是从小的相处,总让我以为我和她之间,是亲密一致的。但方才的那番谈话,我却实实在在有了她是当朝公主,万民的公主,而非与我朝夕相处的沅芷。即使现下同住一屋,同吃一碗饭,她的心也系在别处上,就如同她在边疆时一样。

我猛然惊觉,也许我一直都未曾接受如今的沅芷,我的心里,她还同太清山上时一样,即使我知道她如今批折子,练兵、打仗,过得与先前全然不同的日子,我也口里嚷着她操劳,再不似从前洒脱了,可在我的内心,她还是清晨山间将一条铁鞭挥得啪嗒直响的少女。而我,则是枕在一块大石上翘着腿看杂书的小跟班。

一个听着鞭声,一个绕着大石,形影相随,虚耗光阴。

现下又难得在一处相伴相行了,我才觉出了不同。我闷闷地想了一回,见沅芷不曾回厅上来,料想她定是回了书房,我便也起身,恹恹地回了屋。

那日之后,沅芷说不必再去街上贩茶,一天里便多出了许多空闲,沅芷倒是没闲着,只埋头在书房,我一人寂寞,便出门逛逛,偶尔凌粟小鬼会来,逮着我问钦差大人何时回京,何时革了县令,我竖起个指头放在嘴边叫她小声,我怕沅芷听见平添负担。凌粟撇撇嘴,“好罢好罢,我知道你们当官的都要讲章程,一环接一环的急不得。钦差大人若还有想问的,我随叫随到。”说罢,一溜烟儿去了,走的倒是正门。

我寻思着在淮县也待了一个多月了,约莫是快回京了。最近沅芷也不彻夜在书房了,我早上去叫她,她要么在房里睡着,要么在庭院练鞭。我以为是她心中有了计策,不必再熬夜苦思,只再住上一段日子便可返京述职。

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她不在书房睡,只是怕被我发现端倪,就如我发现那条沾了点点血迹的白帕子一样。

我是在她练剑时发现不对劲的。

那日她吃了早膳,洗了碗歇了片刻后,便在庭院练剑,我本就闲,就坐在廊檐下看她。她右手执剑,左臂随势而动,我看了一会儿,只觉她左臂抬起时总有一丝滞涩,但我究竟是个门外人,看不出门道,也就不以为意。

可我又看了一会儿,却见她左臂的衣袖有一块变红了,这我立刻看明白了,是血渗的。我飞快起身跑了过去,抓起她左臂。沅芷被我唬了一跳,看了一眼左臂,神色蓦地变了,她甩开我的手,将左臂隐在身后。

我本来还懵懵然,但见了她躲躲藏藏的,我一下明了大半,我道:“这也是折子划伤的?”

她别着脸不答,手按在左臂上。

许是我最近过得太憋闷,肝火旺,易怒,易冲动,总之,我见她不言不语,我就一把抓了她左臂过来,她吃痛轻哼了一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我便扯了袖口的丝带,动作太猛太快,一整片袖子都撕裂了。

沅芷怒喝道:“放肆!”

我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彻骨的冰凉,非是因为她骂我,而是因为她左臂上一条条血红的疤痕。我缓缓抬起头,痛苦道:“你到底为什么非得划伤自己?”

第二十七章

沅芷挥开我的手,衣袖垂落覆盖了上面的伤痕,底下近手腕处仍有十来条。这些伤口浅细极浅,每条不过一寸半寸长,只是歪斜地堆叠在手臂上,密麻且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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