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还没停稳，是直线是豆子的，都瞬间挤成了一个团，像水滴倒流回滴管一般，前赴后继在车门前，其中夹杂着“哎呀，哎呀”的叫喊，直到“滴管”把水滴全都吸完。

这条路，顾洛意走了三年，春日的雨水，夏季的烈日，秋季的落叶，寒冬的风雪。

这三年，日子从新鲜到反感再到平淡，往后便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平淡到了生命似乎一眼就望穿了。

20岁的末尾和30岁的开头就这么消耗掉了，不见精彩不见波澜。

可怜！成长地太过按部就班，知道自己没有过人之处，却总心有不甘，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甘。好像一提起来，在生活里，自己应该是鲜衣怒马的模样。可现实是，每天下了班，感觉累得要死。不能言说，毕竟要生存。这无奈，大约因为是没钱又敏感。

集合家里的财力和自己节衣缩食的积攒，在达到购房标准之后，在五环边买了个小房子，然后，每个月背上了近一万的贷款。

没买房之前，不敢离开北京，离了北京，就没有这么高的工资了。

买了房之后，更不敢离开北京，离了北京，就没有这么高的工资了。

买没买房，都不敢离开北京。离开了，去哪？

另一个一线城市？那为什么要离开，然后再重新适应新的环境。

回老家？小地方，人多口杂。不回去，是有出息；回去，是混不下去。

大龄，单身，北漂，房贷。早年谁能想到，日子会过成这般。

马尾，T恤，仔裤，跑鞋。扎在人堆里，就沉底。

乐器，舞蹈，艺术，特长。尴尬，简历为什么总要有这一栏？

天生就不具备这样那样的财富，还要为这种憋憋屈屈的情感，找一个宣泄点，一个隐匿的不为人知的宣泄点。

更加难上加难的是，顾洛意成了名待业青年。对于一个打工青年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背着房贷失业在家了吧。

“今天多云，不出门了。“待业在家的顾洛意，过得并不好，她的情绪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她失业，是当初自己一个不成熟的决定造成的。而那个堵上了她工作的决定，却让她在精神上饱受折磨。她一直没有摆脱掉那种折磨。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一直生活在情绪低迷，思绪混乱的情况下，日子让她过得稀里糊涂的。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受制于情绪困扰，还不知道该怎么克服这样的困难。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还对人生充满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顾洛意一边换着床单，一边重复着这个问题，每天不计遍数地问自己。

今天余下的时间，她打算靠做家务的方式来打发。

正当她整理被子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头晕，像是有一股力量向她袭来。“不会是又低血糖了吧，明明吃过东西了的。”她对自己愈加地不满意。

顾洛意撑着床边，深呼吸了好一会，想着去床上先躺一下。这刚一转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地砸过来，顾洛意感觉胸口被狠狠地闷了一拳，直接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洛意勉强睁开眼睛，一团漆黑的毛发挡在眼前。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又睁开，还是一团黑色的毛发，像一个，人头。顾洛意一下心脏提到嗓子眼，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张大嘴巴，本能地想要逃，一个抽身，几乎没动，她立即意识到，身上重量异常。

她，她身上好像，好像压着一个人。

顾洛意吓得魂都没了，睁大了眼睛，失控地大叫，脑中全是恐怖电影的画面。她语带哭腔地胡言乱语：“大姐，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呀，我就我就我就，我没活够呢……”

此时，身上的人，缓缓地动了一动，只听“咔吧”一声，是骨头在响！顾洛意浑身颤抖，上下牙齿敲得生疼，浑身瘫软，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这是哪里？”那人微弱地喘息着，努力试图抬头。她用力动了动手脚，还是没能把自己支撑起来。她把手往床上一按，突然发现自己按着了一条胳膊，吓得手臂一软，立马就失去了力气，更加沉重地砸了下去。她只能抬起头，透过挡在面前的头发的缝隙，看到一张惨白的面孔。

她身下，竟然压了一个，人。

顾洛意胸膛因为再次被砸到而产生剧痛，疼痛叫醒了晕倒的自己。她睁了一下眼睛又瞬间闭上了，她想起了刚刚的那颗人头。她不敢睁眼，眼前是什么景象她毫无预期可言。她只能学鸵鸟，继续做着死人的模样，假装镇定，努力恢复理智。

“你，你活着吗？”听着这个微弱的声音，顾洛意悄悄嵌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那团毛发正向自己凑过来，来不及看清长成什么样子就又赶紧闭上了眼。下一秒，会不会这个头开始抽筋一般地扭动，舌头从口中掉出来，眼球从眼眶掉出来，像风铃一样随着头晃来晃去，然后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的脑壳咬个稀碎，脑浆迸裂，鲜血喷涌，染满一墙。顾洛意闭着眼，眼皮却不受控制地跳动，她感觉心脏都要被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