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女她以下犯上,番外(26)
“晏卿,你看这句‘愿我如星君如月’……”
话尚未说完,苏清晏已从那诗行间抬起头来,双眸清亮,含着洞悉一切的温柔笑意,自然而然地接道:
“‘夜夜流光相皎洁’。是啊,写得真好。”
目光在空中交汇,缠绵了一瞬,无需多言,两人复又低头,继续各自的书页,只是空气里仿佛多了几分甜暖的默契。
她们在小院里亲手栽下几株并蒂莲, 又从后山引来清泉,依着地形,巧妙掘出一段蜿蜒的曲水流觞。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池水上,新栽的莲叶刚舒展开小小的圆盘。
井家的老掌柜时常来禀报事务,每每穿过月洞门,便看见两位小姐并肩立在廊下。
一个身着利落的骑装,指着新盘铺面的图纸,声音清朗:
“王伯,这铺面位置极好,外墙务必用朱红色,显眼又喜庆,招财!”
另一个则是一身素雅罗裙,倚着朱漆廊柱,闻言轻轻摇头,指尖点了点图纸一角,声音温和却坚定:
“方舒,朱红虽好,却显浮躁了些。我看不如用‘雨过天青’色,云开雾散,清新雅致,更合长远之道。”
一个坚持热烈,一个主张素净,你来我往,辩得煞是“激烈”。
老掌柜捻着胡须笑呵呵地瞧着,丝毫不急。
果然,争到最后,总是苏清晏含着笑退一小步:“罢了,朱红做点缀也可。”
井方舒也立刻接上:“那主调就用天青色!”
于是方案便折中定下,青瓦朱栏,如同她们交融互补的性情,既不过分张扬,又暗藏生机勃勃的热烈。
送别父亲那日, 城郊长亭,春风尚带微寒。
她们并肩而立,目送那承载着亲情的马车在官道尽头化作一粒微尘,最终消散在扬起的淡黄烟尘之中。
周遭一下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新柳的沙沙声。
井方舒的心绪,如同那散去的烟尘,有些空落,又有些尘埃落定的安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支通体莹润、雕琢精巧的红玉簪。
那簪头刻着一朵微绽的莲,在夕阳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她抬手,极其珍重又无比熟练地将簪子轻轻插入苏清晏如云的鬓间,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她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轻颤,却异常清晰:“晏晏……早该给你的。”
目光深深凝望着对方,眼底有万千言语翻涌。
苏清晏微微一怔,抬手抚上鬓边的温润,指尖触及簪身细腻的刻纹。
她垂眸,仔细看去,只见那红玉簪身之上,竟刻着细细的、几乎融入玉质的八个蝇头小字:“愿我如星君如月”。
刹那间,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直冲眼眶。
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唇角却绽放出无比灿烂温柔的笑意,胜过天边绮丽的晚霞。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自己宽大的袖口中,也缓缓取出一支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簪,只是那玉色更为清澈,是温润的青玉。
她将青玉簪递给井方舒,声音轻柔而坚定:“方舒,你看。”
井方舒接过,定睛一看,那青玉簪身之上,同样刻着另外七个字:“夜夜流光相皎洁”。
无需言语,这两支玉簪,早已刻下了她们在无数个烛光摇曳之夜,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的誓言。
夕阳熔金,将两道相依的身影无限拉长,最终融成一道不分彼此的剪影,清晰地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浣花溪水上,随着水流温柔地摇曳。
远处依稀传来杵衣声,有浣纱归来的妇人挽着竹篮经过,瞧见这如画景象,笑着指给同伴看:
“你瞧那边,那不是井家的小姐和苏家的姑娘么?并肩站着,影子都融在一块儿了,真真像是画里泼墨写意出来的并蒂莲哩!”
那笑语随风飘来,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
苏清晏与井方舒对视一眼,唇角同时漾开心照不宣的笑意。
在那旁人看不见的、宽大交叠的袖口之下,她们的十指早已紧密相扣。
晚风带着远山古刹传来的悠悠钟声,掠过草尖,拂过她们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井方舒望着溪水中那不分彼此的双影,忽然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悠远的思绪:
“晏晏……若你父亲当初不曾被奸佞构陷流放边陲……你我是否……”
苏清晏立刻侧身,更紧地依偎进她怀里,脸颊贴上井方舒微凉的颈侧,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和坚定,截断了她的话尾:“没有‘如果’。”
她的声音清晰而温柔,像磐石般安稳:“我只知道,无论命运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在那年的春日诗会上,与你为一句诗的注解争执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