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向燕京(21)

作者:哈姆鼠

“可是……”陈应槃欲言又止,“它可以使人免于死亡。”

魏洛泱说:“我不怕死。”

“我怕。”

陈应槃攥起手来,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怕。”

“岳老死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好。”

魏洛泱一愣,她问:“洛音桐呢?”

“……”

回答她的竟然是沉默,陈应槃抬起眸子,是一双含着水汽的,又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睛。

魏洛泱强调道:“你认识她,比认识我早。”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信任她。”陈应槃移开视线,说,“你知道我母亲。”

“什么?”

“我与母亲,一同受了洛家的帮助,那时我还是陈凤儿。”她玩起手指,眉头微蹙,“而你见到我时,我已经是陈应槃了。”

“你明知道她绝对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

陈应槃捂住脸,无力地说,“人为什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呢。”

“一想到那时的我,有人见过,就觉得无比不安。”

“你……”

魏洛泱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在脑海里闪过很多语句,刚想开口,却被陈应槃制止了。

“不要说任何话。”陈应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言语会催生想法,而我最讨厌,最不愿的就是那些想法。”

“洛泱,可能我的确不够好。”她说,“但你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

“……”

“你会谅解我吗?”

魏洛泱简直快不认识陈应槃了,她心里已经慌了,她努力安抚道:“都没事的,你需要好好休息。”

“……嗯。”陈应槃终于恢复了一瞬清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刚真是,好像被夺舍了一样。”

“你一定不会希望你自己变成那样的。”魏洛泱说,“你曾跟我讲过。”

你告诉过我,你母亲掐着你的脖子,像厉鬼一样要你出人头地,骂你一无是处。

说完后抚摸着你的头发,向你道歉。

“凤儿,可能我的确不是一个好妈妈。”陈婉说,她脸上的浓妆已被汗水弄花,黑色的眼线混着泪水与腮红滑下,像是血泪。

“但妈妈只有你了。”

“你会原谅我,对不对?”

你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一直咳嗽,陈婉大发雷霆,拽着你的头发厉声问:“你怎地不回话?难道你不爱我吗?”

“我**(大夏粗口)勾)引那些狗男人都是为了你,若不因为有你……我早就……”

你只能哭,那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恨不起来,竟也爱不起来,只能变成傀儡。

“对,我绝不会……绝不会走入同样的境遇。”陈应槃说,她如今已经脱离了混沌的心绪。

公务繁忙,梦魇缠身,再加上老掌门的死,这些事情一点点压在陈应槃身上。

自魏洛泱入伍起,陈应槃就是说一不二的首领,温和果断的统御者。

她只在喝醉酒时才会吐露一些心事,像是玩笑一般讲出无比压抑的故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魏洛泱都记住了,她共情能力强,陈应槃大笑几声又饮一杯,她倒替她阴郁地沉默起来。

魏洛泱从没想到陈应槃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陈应槃即位后时常觉得不安,仰望目标时的追求和实现目标后的坚持完全是两种感受,

更何况,陈应槃知晓了真龙后裔并非传说。

魏洛泱沉默着。

她总以为人和人难以相互理解,她不是陈应槃,从未亲身经历过那些苦难。

所以太多想说的话不会说出来,想替她流的眼泪都留在心底。

暮春,早已不是需要盖着毯子的季节。但魏洛泱将手里的毯子递给陈应槃,她说:“抱着毯子,会让人感到安心。天色渐晚,该休息了。”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人总得活着。

小流浪魏洛泱再累再痛也会在夜晚时闭上眼睛,除了生存再无其他的日子,活着的意义只是活着本身。

陈应槃接过毯子,沉甸甸的,是只有严冬才需要的物什,此时拿在手里竟是刚好可以安心的重量。

“晚安。”

“晚安。”魏洛泱说,“祝好梦。”

第二天,洛音桐照常来镇武司工作,大老远就看到陈应槃的轿子停在门边,她疑惑怎么这次没找她玩,刚走进大门,就看到陈应槃魏洛泱结伴而行地向门口走来。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给谁翻的,抱着胸就往练武场走去。

魏洛泱正好瞥见她翻白眼,心里想是不是桐宝心情不好,自己再赶过去打招呼,怕不是更让她不舒服……

陈应槃却先一步挥挥手,笑道:“桐宝早上好~”

洛音桐笑得更夸张:“陈小姐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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