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烟,番外(21)

作者:钟敬言

她思考片刻,想起周思源,摸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出去,赶在弟弟抱歉又惊喜的招呼之前,截断他要说的话,“有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号码吗?现在发给我。”

-

从便利店出来后,夏夜闷热沉重的风直直朝胸口而来,裹得陈觅透不开气。

她快速朝前走了几步,汽车的喇叭笛鸣像一把剪子,绞碎了她脑袋一片空白的恍惚。

陈觅突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一个桥洞底下,旁边躺着位睡在草席上的疯女人,蓬头垢面,头发乱得全是结。

那十一位的电话号码不用细想,她也清楚是蒋童打来的。

她说她想她,想来找她。

每一个字,短信里面每一个诉说思念的字眼都是加重陈觅暴露的危险。

马路上面的车子往来,乱糟糟的声音乱糟糟的灯光,她在桥洞底下来回踱方步,高跟鞋碰在地上,不断重复:“叩叩叩……”

疯女人翻了个身。

陈觅略一思索,还是决定跟蒋童把话讲清楚好,她拨出发送短信过来的号码,三声嘟响,她的声音很快浮在她的耳边。

“喂——”

“你先听我讲完,中间不要开口。”陈觅一只手握住手机放在耳边,一只手抱在胸前,“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感情,纯粹的生理发泄而已。以后像这样诸如此类想我,想来找我的短信不用再发了,因为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当然如果有需要,你直接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就好。还有蒋童,如果我们这段关系让你感到不适,你随时都能喊停。”

她停顿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调直往下落,“好了,我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觅以为,迎来自己的是她声嘶力竭的咆哮。

但蒋童的反应却很安静,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花?

陈觅笑出声,她原本抱在胸前的手摊开,她笑,为蒋童的问题发自肺腑感到好笑:“我以为你知道我,我……我只是想让我们看起来不那么动物性一点。”

她们是人嘛,唯一不可控的就是身上那点该死的动物基因。

如果陈觅当初能够控制住自己,那么现在她也不会置于一个随时暴露的危险境地。

因为蒋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能知道她最深处的隐秘,不止谢如竹和郑伯俊,还有桥洞底下睡觉的疯女人,每个开车经过的司机。

他们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在她的身上,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呢?

陈觅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虚,正如现在她跟蒋童说话也忍不住压下音量,“蒋童,你可以随时切断跟我的往来,我尊重你。”

“尊重?”蒋童的哭腔里面藏着笑,“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我们心甘情愿。”

她反驳:“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陈觅叹了口气,“随便你怎么说,现在呢,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通话到现在已有五分钟,手机屏幕因为对话的炙热而发烫。

陈觅等待蒋童的回答,看她继续选择陷入泥潭,抑或回头是岸。

桥洞底下只能看见一小片的天上风景,头顶上的月亮投注下一片清冷的白色,凉水一般的白,把陈觅的身体团团围住,她忽冷忽热又头疼,怕真是空调吹多得了轻微感冒。

蒋童的声音选择在这个时候响起,伴着一股子不明就里的孤独一掷,“你什么时候有空?”

-

液晶电视里面在播放某家卫视的午夜剧场,里面男女主角神色疲惫,大段大段的对话像不断往耳朵里面塞棉花。

谢如竹的手机扔在茶几边上,郑伯俊发微信告诉他——【我今晚不过来,好好休息。】

他觉得他在鬼扯,一个人的夜晚里,形单影只怎么好好休息?

百无聊赖之下谢如竹喝酒解忧,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冰啤酒,摆几瓶放茶几上,喝完的锡制罐头捏瘪丢在脚底下。

郑伯俊不喜欢他碰酒之后身上的味道,按照郑伯俊的形容,每个喝完酒的人都是睡在桥洞底下,风餐露宿的流浪汉。

“所以我希望你少喝酒。”他微笑表达自己的意思,“酒精会使你看起来很廉价。”

谢如竹只有在他不来的时候才会放纵自己的廉价,拼命喝酒灌醉自己,等到第二天醒来迟钝地发现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夜,阳光从窗子里面射进来照在地上,但却照不到他所在的阴影区域。

郑伯俊今晚不在,但屋里都是他的气息。

谢如竹开门站在走廊的栏杆前,他听到拖长调的高跟碰地声,再然后一道影子像鱼一般游过来。

走廊上的光线晦明晦暗,陈觅的面孔看起来有些不大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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