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刁蛮千金假成亲后(25)

作者:蔚溟

一面拣一颗细果子来吃,又道:“可查那宝贝书去罢,日子可紧着呢。”

沈蕙娘心头一松,便往案头放好那《江南绣谱》,又要去寻纸笔,以备记录之用。

方宝璎踱将过来道:“你自家翻书自家抄,却要累到几时去?你只顾翻书,瞧着有甚可用的,只与我说来记下便了。”

说着,取墨研了满砚,铺开一张素笺,自往沈蕙娘身旁坐下。

沈蕙娘依了方宝璎言语,指点些条目,教她一字一句,尽皆抄录了。

偶然侧目时,但见她微垂肩颈、细凝眉目,提腕走笔间,那满面上专注神色,全不似素日张扬,倒添得几分沉静情致。

两个并肩坐在案前,一时四下清寂,唯闻书页沙沙、语声柔柔。

晴日天光正好,窗间微风轻拂,暗香悄递。

且说沈蕙娘读至一处,忽地停下,只翻出昨日染料方子来,细细比对。

原来那《江南绣谱》与《百工图谱》中,皆有载道:“有如此贝粉,入了染剂固色时,遇着盐汽,便全失了功效。”接下便将此类贝粉特性一一道来。

沈蕙娘心中一动,争奈那云贝膏所用贝粉特性几何,她全不知晓,一时比对不得,便有些发愁。

方宝璎观她如此,相询教她说来,便只笑道:“这有何难?”

当下吩咐备了马车,扯着她往城外渔市去,寻得几个老渔人问明了。

比对之下,那云贝膏所用贝粉,正与典籍所载相合。

沈蕙娘心如明镜,隔日便往绣庄去,往染坊、绣坊两处,寻宋巧云等几个心思活络、技艺扎实的工人,一齐备了云贝膏、咸水、绣品等物,试验了一回。

果如沈蕙娘所想,那绣品晕色之症结,正在云贝膏之上。

众人一时惊异,只道这使了一二十年的万灵丹,如今竟也教绣庄栽了跟头。

这桩疑事分明了,沈蕙娘又与这几个工人分头,一面寻访渔人、珠师等熟识贝壳的,一面翻阅抄录来的典籍。

不消几日,便与众人寻出几种改进之法来,只待最后一试。

万事俱备,沈蕙娘定下心来,便要更变那固色的法子。翌日,自往绣庄去,要与众人理会此事。

正是卯时四刻,陈金荣与众工人点过卯,眼见便要教她们散去做工。

一旁沈蕙娘忙道:“陈管事,我正有些事要说来。”

一面转与众绣工道:“那同心绣的活计,这几日间,且先放了。”

孙秀君听得这话,奇道:“沈管事,这两月之期正追得紧,此时正该赶工,怎的却要停了?”

沈蕙娘道:“诸位纵是紧赶慢赶,今日便做完了,那绣品也万万上不得货船。”

当下将云贝膏之事说了一回,又道:“如今之计,合该先寻个法子,将这染色方子改好了,染出新线来,才好做同心绣的活计。”

陈金荣听过她说话,早是面色铁青,当下沉声道:“沈管事这般说话,却好生轻巧!岂知这染方要定下时,是只难不易。便是关在屋里十数日,试得指头也烂了,却全无所获,也是有的。你只道要改新方子,却要改到何时去?”

沈蕙娘只不疾不徐应道:“陈管事自是思虑周全。然则只知供着这老方子,左右不过是挨日子,等着人家将绣品装船运去,再退了回来,与那枯坐等死,却又有何异?不如试它一试,倒还有三分活路。”

底下众工人听过,一时尽皆心思浮动起来。

那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瞧来,只把眼风在沈蕙娘与陈金荣之间扫过。各自交头接耳时节,倒是说沈蕙娘有理的多些。

那苏良却上前来,面上仍存几分犹疑,只与沈蕙娘拱手道:“沈管事,委实不是我存心作对。倘或改得歪了,或是比不得眼前云贝膏的方子,平白耽搁些时日、耗费些钱物,却待怎的?”

沈蕙娘道:“苏工头说得有理。眼下既是时日有限,蕙娘自不与大家耽搁,只以六日为期便了。头三日间,我等自试验寻得的几种法子,只待寻出治得云贝膏晕色的物儿来。三日后,待染出新绣线来,再与老绣线一同在盐汽中蒸熏三日。”

众人登时炸开了锅,一时议论声四起。

苏良怔在当场,半晌才道:“沈管事莫不是与我说笑,消遣我来?三日寻出新法,这……”

而陈金荣只冷笑一声,显是连驳斥也不屑。

沈蕙娘兀自不理,只道:“六日后,蕙娘与诸位仍约在此处,只管亲眼瞧那新方子是否合用。那新染出的绣线,或是仍不经盐汽,或是比不得云贝膏染出的——”

她一发将脊背挺直了,续上话头来:“则是蕙娘无知托大,误了时日。当真到那时候,蕙娘甘愿辞去管事之位,再不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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