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刁蛮千金假成亲后(9)
席散人起时,方宝璎忽然挨身拉了沈桂娘道:“我正有几句体己话,要与桂娘妹妹理会。”
方宝璎冷不防教她扯得脚下一绊,待要甩手时,早被拽得脚不点地往廊子外飘。
沈蕙娘三步并两步赶将上来,抖开一领披风兜头裹在方宝璎身上,只道:“病骨才支棱几日,偏这般单薄打扮,仔细再受了凉。”
方宝璎立住脚,任她系牢了颈间带子,作势嗔道:“偏把人家当纸糊的人儿,成日家蝎蝎螫螫的!”
待收拾停当,她便把指头往沈蕙娘眉心一点,只道:“我同桂娘妹妹两个说些体己话,蕙姐莫要来听墙根。”
一语未了,她早将沈桂娘拖着转进月洞门去。
却说方宝璎将沈桂娘引进花园来,又与她在亭下坐了,方问道:“前晌书院后园中,你却怎的猫在那太湖石后头?”
沈桂娘垂首应道:“我正自玩乐。”
方宝璎只道:“你还诓我!你那眼皮子肿得胡桃般大,却是为我哭来?”
沈桂娘仍道:“确是玩乐,倘或信不过时,也只得由你便了。”
方宝璎却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笑道:“倘或不实对我说了,待我与你阿姐成亲那日,休想教她踏进我房中半步。”
沈桂娘急忙忙抬眼,冷不防跌进个促狭鬼的笑涡儿里。
她自知推阻不过,只道:“我实对你说来,你却不得与我阿姐说知。”
方宝璎点头应承了,沈桂娘方将当日情形细细说来。
只听沈桂娘道:“前晌我打竹林子边过,老远觑见三五个同窗,扎堆儿挤眉弄眼。待我挨近些,登时闭了嘴,都不言语。待我再行出去,却又说笑起来。”
她愈发将声气低下去,又道:“转回学房时节,又撞见几个同窗围着描画耍子。待要凑前瞧个分明,她几个倒转来转去,一发遮遮掩掩,偏不教人觑见了那画去——”
话音未落,但见方宝璎柳眉倒竖,将手往石桌上一拍,怒声道:“端的欺人太甚!你便新入书院,不与你多加照拂便也罢了,怎的这般作践人来?”
她哄着沈桂娘把那起人姓名一五一十报来,又与沈桂娘执了手道:“桂娘妹妹莫慌,明日我便去书院,且与那起子轻骨头的理会。”
翌日,方宝璎果然早早梳洗了,与沈桂娘同往书院里去。
入得书院,两个并肩直奔惜时斋而去。
行至那岔路之上,方宝璎只道:“桂娘妹妹且回学舍温书去。”
沈桂娘待要不从,早教她搬过肩头道:“再要磨蹭,仔细我往你阿姐跟前递话,说你在假山石后抹泪。”
沈桂娘只得悬着心去了。
方宝璎踱到惜时斋前,把衫袖正了一正,昂首挺胸撞将进去。
她眼瞅着七八个学子摇头晃脑念酸文,心火直蹿天灵盖,断喝一声:“都与我住了口!”
满堂鸦雀无声,七八张面孔齐刷刷望来,个个瞠目结舌。
只听得前首那生得长脸的学子道:“料是睡迷了眼,竟见得方学子也来用功,稀奇,稀奇。”
方宝璎只呛声道:“有甚稀奇?”
她劈手夺了那长脸学子手上书卷,煞有介事掀了几页,又啪地掼在书案上,冷笑道:“你们这起子轻骨头货色,尽日仁义道德的念着,背地里倒惯会干些作践人的勾当,怎的却不稀奇来!”
后头一个生得宽肩的学子听得这话,霍地立将起来,却道:“方学子这般说话,却好没道理,我们几曾干下这等勾当来?”
四下里一时附和起来。
方宝璎只道:“敢做却不敢认么?”
她将眼风往东边三五个学子面上扫过,问道:“前晌竹林子边上扎堆儿嚼沈学子舌根的,不是你等,却又是哪个?”
那几个闻言如此,一时面面相觑。
方宝璎见得此状,愈发将火头旺了,又指着西边三五个道:“她几个舌头教猫儿叼了,你几个在学舍里描画时节,偏遮遮掩掩的,存心避了沈学子,却要怎生狡辩来?”
那长脸学子听得这话,猛地一拍大腿道:“感情方学子却错会了意!”
那宽肩学子接过来道:“那日竹林子边上,原是为商议诸般事宜,张罗下一个文曲雅集来,专与沈学子接风洗尘,添个好彩头。不与她说知,原是为讨个意外之喜。”
方宝璎吊起半边眉毛,犹自疑道:“办个什么集子,却要这般鬼鬼祟祟的?”
那长脸学子道:“原想与方学子也递张帖子,偏你连日不曾到得书院中来。”
她一面说时,一面从书箧里抽出一轴画卷,抖将开来,又道:“凡十五岁前考进书院的,都是文曲星跟前的仙童。我们这些老腌瓜与她作个雅集,沾沾她身上文气,原是书院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