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118)
安云州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仅来代班几个月而已,后续大概率回省队。
“那,那你去哪?”那人心虚,以为是自己胡搅蛮缠把他气走了。
安云州往座椅后背一靠,说了句“再看”之后就闭目养神。
张峰被噎了回来,满脸发烫,耳朵里嗡嗡的。
再看,你倒说得轻巧。
他又看过去,刚好盯到安云州的侧脸。线条利落,一层薄薄的胡茬,估计是备赛太忙没空打理。这人眯着眼睛,眼睫毛又浓又密覆在眉下,给人一种少言寡语的淡漠感。
机舱窗外经过高空浮云,金色的阳光从云层反射到他侧身,蓬松的短发沐浴在一种奇妙的光辉里。张峰看着看着就呆了。
“看什么呢?”安云州突然睁眼,感到一股光线犀利地照着他。
那人忽然脸红心跳,无处逃窜,低着头闷一声,“看云。”
看云,一语双关。
张峰心里默默感叹,我多牛哇我。
高空的日光打在云端,地库的灯光一亮一暗。
明暗交接时,光线里显现出宇宙尘埃的具体形状。像云,像雾,像风。
像云?
“哪天来的?”安云州嘴角挂上一副客气疏离的笑,走上前来。
太久了。
时隔太久,再见这张脸还是一种隐隐在心底的悸动,他按捺祝心里的悸动,不敢表露半分。
张峰打开车门,干脆利落地走下来,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立在距离彼此半米的地方,目光流动,相对无言。
温子渝似乎看见一条名为尴尬的冰川迅速在两人之间冻住,糟了,他们原来认识。想到安云州莫名其妙的推脱,也许这就是答案了。
“我,我落下东西,上去拿。”她立刻从驾驶位逃出来,“等,等阵。”
匆匆逃离现场,温子渝不敢等在电梯前面,立刻蹿进楼道狂奔。直到跃过好几层楼梯后,她才累得大口喘着气贴在楼道里。
完了,闯了大祸。
好蠢,怎么从来没想到过。都是国家队的教练,都是前运动员,甚至连…连训练方法、风格都如出一辙。听见对方名字时,一模一样的豪无兴趣,从不追问。
温子渝一下子理解了这些年来,安云州身上那种淡淡的无欲无求和疏离感从何而来。
无爱之人也可生存。
但确实也仅仅是生存了。
“问你呢,哪天来的?”安云州收回手,再度客气询问。
张峰眼里泛红。
那人总这样,居高临下。时隔多年再见,他还是没变,一样的高傲,又,一样的温柔。
他想到自己转眼已近不惑,不再是19岁的莽撞少年,于是收起负气换上一副假笑:“周五才到。”
人类的爱情有多长久,科学给出的解读是激情期最多维持三个月。忽略掉三个月的激情期,未来更长久的日子靠什么。
也许是靠早晨远眺窗外时想与你共赏一抹新绿,也许是夜晚沉睡时想与你共枕一袭白棉,又或者去春日赏花,在夏日饮冰,于秋天看日落,再融进冬日翩翩白雪。
他放弃了故乡的四季和白雪,躲在这一年四季如春的广州。真是个胆小鬼。
“一起吃饭吧,等下子渝。”胆小鬼发言,假装一切平静如初。
“她不会回来了,就我们俩去。”张峰太熟悉温子渝这个臭丫头了。
既然知道她不回来,更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张峰转身走回去拿了手机,把车门一关。
“走吧。”他看了安云州一眼,冲着他那辆银灰色的车走过去。
这辆车是张峰曾说过最喜欢的车型。
这个嘴硬的安云州,一直都不会说谎。
第59章 四季
“一直在广州?”
安云州神情不改,边开车边答:“嗯。”
“你还挺心安理得。”张峰眼底泛出一股潮气,转头望着窗外夜色渐浓,“就没别的话?”
“想吃什么?”安云州像铜墙铁壁般防御,故意不接他话茬。
张峰转头盯着他,喉结鼓动咽下一口恶气:“你还有空想吃饭?”
车厢里冻住一股悲凉氛围,大概来自张峰的显著哀怨和安云州那几分冷漠。
沉默了一阵,安云州突然开口:“我等你很久。”
张峰冻在原地,等,等了很久?是今天,还是那年?
那年冬天赛后回队,张峰一改往日混不吝的态度,事事听从,勤学苦练,以期安云州大发善心千万别走。
结果好景不长,安云州还是等来了调动通知,不久后他要回东北省队。
张峰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我跟安教练搭档的特别默契,我不换教练。”
他自顾自找到了总教:“他想回省队就回省队,扔下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