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24)
“啊?”温子渝还未从刚才湿黏的触感里抽身,精神恹恹的,“怎么了?”
“我问你...”
“没事。”她没等陈泽清说完就立刻打断,“我先回去洗澡。”
冬天的树枝光秃秃的,风吹起来发出树枝和树枝碰撞的声音,“嘎吱、嘎吱”。队友们陆陆续续地走远,只剩下她俩站在大风口里。
“你跟我回来。”陈泽清没听她的敷衍,径直拉着人走回训练场。
两人坐在长条凳上,温子渝低着头隐藏眼里的雾气,默默地把左脚搭在右脚后面。
陈泽清看了她好几次,终于试探着问:“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重击了一下,这三个字震得温子渝全身发麻。
不舒服,黏黏糊糊,白花花的蛆虫,黑黢黢的蚂蚁,搅和在一起钻进了皮肤,真想把那块地方狠狠地剜下来,好恶心,剜下来应该就好了。想拿一把刷子带着坚硬的毛刺,狠狠地刷几下,把这块皮肉刷干净,应该就好了。
温子渝猛地抬头,本能地吞咽下惊慌。她用力咬着干燥起皮的嘴唇,眼圈渐渐泛红。
她今年17岁,两个月前刚过完生日,她的生日是12月24日,圣诞节前夜。那天城市的街道上总会有彩灯闪耀,圣诞树闪闪发光。
从8岁开始打球,她从来没有缺过课,每天都好好学习、认真锻炼,她尚浅的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一件事:打球。
这也导致当她突然遇到成人世界的另外触感时,她一下子慌了,不知该怎么应付。她难以判断,也无从判断。她不知道标准,也无从寻找标准。
不舒服,怎么算不舒服,难说。她没有过做这样的试题,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陈泽清不由分说地拉起她:“走,去找教练。”
“等等。”温子渝反手拖住她。
昏暗的走廊里她悄悄地拉开那扇门,一角白色的帘子背后她看见蓝白条纹的短袖衫,一缕黑色的长发微微卷曲,只有她有那么长的头发。
“我...我看见她了。”温子渝愈发低声。
“谁啊?”
“徐知秋。”
陈泽清顿时喉咙发紧,一阵头晕目眩。
第13章 无言
“是我去医务处...那天吗?”陈泽清问。
“嗯。”
“走!”陈泽清一把拉起她,直接往教练宿舍去了。
张峰靠在椅背上正抬手使劲揉着太阳穴。他今年29岁,退役后留在国家队任教,个子很高,有一点少白头,理了一个半寸发型。因在网球部带的都是女队员,张峰平时已足够注意边界,生怕发生一些模糊的误会。
此时他眉头拧成一团,仅有的几根黑发都快胡掳秃了。
“他...他就是摸你腿了吗,没做别的吧?”张峰的嗓音透出沙哑,视线找不到落点,“有的话你一定要说,肯定要处理他。”
温子渝小声抽泣:“没有,但是教练...”
“啊?”
“还有别人。”她冷不丁又吐出一句。
温子渝低下头,余光瞄到张峰还穿着洗澡的塑胶拖鞋,那种常见的深蓝色大网格拖鞋。
她忽然鼻子一酸,想她爸了。老爸也喜欢穿这种拖鞋,广东佬都喜欢穿。一想到老爸,她想哭又要忍,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张教练看她要哭,不停地挠头:“别哭,你坚强一点。”看着女孩眼神闪躲,他又问,“还有谁,怎么没一起来?”
“......”
温子渝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确定徐知秋有没有跟她一样的遭遇,因而名字到嘴边迟迟说不出来,“我,我是不是先去问问...”
张峰立刻反应过来,试图安抚她:“可以,你先去问,只有你一个恐怕还真不行,最好是...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假如还有别人,你们一起指证就可能立刻快速处理,避免他再狡辩。老李在这里上班很久了。”
陈泽清顿时火气上窜,挑着眉毛:“怎么一个人就不行,他欺负人还不能处理他?”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张峰欲哭无泪,此事可大可小,难保组织上不会模糊处理。
俩人又闷着头走了。张峰在后面紧盯了一路,吊着一颗心滚回宿舍去,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晨,徐知秋正在食堂吃饭,陈泽清鬼鬼祟祟凑过来,身后跟着温子渝端着餐盘。
三人气氛尴尬,温子渝的筷子已经扭得山路十八弯,就是张不开嘴。
“你俩干嘛?”徐知秋感到一阵诡异。
“你...”陈泽清话说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卡在那里嗯嗯啊啊说不出来。
食堂的白色桌面用久了会沾上各种各样的污渍,即使再仔细擦还是会留下一些泛黄的污点。温子渝抠着桌子上的那层薄膜皮,吞吞吐吐:“徐知秋,那天...那天你在医务处房间,我...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