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后我成了茶馆老板(38)
方寸面露难色,说不出话来。
只能看着她走到院门口,带进来一个长卦先生,四十几岁,单肩背了个木头做的工具箱。
呆呆地望着他摆出香炉,上了柱香,含了一口烧酒喷洒在桃木剑上,围着方寸比划几招,直直地劈下,停在她的脑门前几厘米处。
方寸觉得那些虫子还没吐干净,不仅胃痛,头也痛,痛的看不清眼前人,熟悉的人更加陌生,陌生的人却很熟悉——他是来驱邪的。
她的额头流出硕大的汗珠,视线模糊在升起的黑烟里,杜莲心露出满意而诡异的笑容,欣喜的塞给那个男人一些钱,听他交代着什么,然后目送他出去。
方寸彻底堕入黑暗前才真的相信眼前切实发生的一切。
原来真的有诡。
南山的夏天很少下雨。
方寸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下雨。方父和杜莲心不用采茶,可以带着她们两个去镇上逛,买好吃的,方术每回都撒娇卖乖的让方敬文给他买个玩具。
杜莲心一边说着不要,玩两天就腻了,还是默许方敬文买了两个玩具。
回去的路上,方术吵着和方寸比赛,看谁先跑回家。
方寸不屑跟他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可方敬文一声令下。
两个人还是撒开腿,淋着绵密的雨丝,薄薄的雾气盖住了视线,方寸再回头看,只剩下一片白茫茫,还有脸上湿润的雨水,她伸手擦了一把。
“妈……你在干什么……”
雨不是真的,水是真的。
杜莲心拿着一把柚子叶沾了白水星星点点的洒在她身上,等到周边的床铺显出大小不一的深色圆点,这场仪式才算结束。
她走之后,方寸哭过一场,再重新换上新的床单。
甚至,举办仪式的地点不再固定。
有时她正在做饭,杜莲心静悄悄的走到她旁边,开始施展法术,柚子叶水落进冒着热气的饭菜里。
方寸也回晃神的想,没有病的人吃了会有作用吗?想完就笑了,有病没病不过一念之间,主观判定,客观医治。不用吃药,也不用挂水,她说病好了,就不用治了。
多简单的病,竟然折磨人这么久。
方寸觉得时间变慢了,她能看清楚杜莲心踉跄地步伐,额间的皱纹,干枯的躯干,蜡黄的皮肤像一个即将进入冬眠期的大树,毫无生色,陷入病态的休止。脖子上青绿色的观音像重得要把她拽进泥地里。
她走过去夺过杜莲心手里的枝叶,泼掉生水,将工具斜搁在墙角,牵着杜莲心坐下,“我答应你。”方寸系上围裙,回头笑呵呵的说:“今天想吃什么?”
白天答应杜莲心之后,方寸就睡不着,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前面的空地。
她揉了把眼睛,起身走近去看,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徐冬宜的画基本上都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画框、几盒颜料和两个来时的行李箱。
方寸蹲在墙角,决定等徐冬宜回来。
“怎么不睡?”徐冬宜把包扔在桌上,单薄的眼皮凹陷,歪着头舒展自己的脖子。
方寸的小腿发麻,一鼓作气双手撑着膝盖踉跄地直立。
“最近很忙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做。”
徐冬宜拉住了她错身而过的手腕,制止住她,“不饿,别弄了。”
方寸皮肤的温度让她陌生,克制的挪开手心,“我刚好想跟你说一下最近的事。”
“我也有想说的,”方寸望了一眼对面虚掩的房门,门框和黑夜融成一体,“外面说吧,别打扰她们休息。”
方寸率先出去等她。
徐冬宜在书桌前坐了会,将头埋进手心,复而抬头,走到方寸身旁。
是第一晚她们看星星的位置,但没有一个人抬眼去看。
黑幕静的人心慌,徐冬宜先开口,语气无常,“去市里的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我画展出了点问题,我们得提前走了,时间好像有点着急。”
她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笑了几声,看着方寸低敛的神情,在夜里更突兀了,遂收声,接着说,“但是没关系,房子我让人安排好,到了肯定能住上。东西不用带很多,那都有,马上降温了,可以带点厚衣服,茶可以多带点,想家的时候喝……”
徐冬宜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小黑爬虫,一点点啃食她的内脏,钻进她的骨髓,吸食她的血肉,泛起密密麻麻的却又无法触及的疼痛,“我不去了,他们也不去了。”
徐冬宜试图在她平静的脸上找到玩笑的破绽,可是没有,她找不到。
“为什么?如果是阿姨不习惯,我可以想办法,先去住一段时间,如果真的不合适,我们就回来,或者我辞职,像现在这样,反正我在哪都可以画。”徐冬宜语速越来越快,焦急的情绪撕开一切镇定自若,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