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20)

作者:尼可拉斯

“你喝了吗?”白藏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带着她喝!和她一起喝!

“我喝了几杯,也就觉得...”居觐低下头,白藏望着居觐的鼻梁,心里居然有余裕生出一点怜惜来,“我也就觉得甜,其余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从来没有喝醉过?”转念她觉得这问题也是个蠢问题。

“没有,后来师尊自己也不喝了。我问她为什么要喝酒,又为什么不喝。她说——”

“说什么?”

“喝是因为想喝醉,不喝是因为世上值得沉醉的事情还很多。”

白藏长长地叹一口气,“你师尊真是妙人。”

“可我从来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这话我还是不明白。”居觐道,语气颇像个小孩子。白藏望着她,心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你别带着她喝酒,你别弄脏了她白纸一样的心。

雪地一样的心。

于是她说:“罢了,不喝也好。若非有海量,喝酒还是挺危险的。”

“这么说,你有海量咯?”居觐说这话一点儿不像逗趣,就是个真实的问题。她总是被这样的真诚给逗笑,“是啊,我有海量。但只是海量。”

“只是海量?”居觐疑惑道,“那你师叔呢?”

“她,她酒量深不见底!要不我们这样找她呢?她这人好静,不惹人注目,除了喜欢喝酒之外,别无其他惹人注目之处。她就喜欢往这儿一坐,要上酒,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喝,直到喝舒服为止。有时候甚至能把人家店里的酒喝光。但是因为她除了喝酒别的不干,甚至不和别人搭话,所以从不因酒误事。这样才算是安全的喝酒,不然......”

她摇摇头,似乎表示了对因酒误事的不屑。或者也是对自己曾经干的事的惭愧。

“哦。”居觐做恍然大悟状。白藏正要见好就收,居觐又问:“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呢?”

“因为...就像你师尊说的,求醉。”

“师尊说山野自然,也足沉醉,那种感觉我倒多少能体会,并不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啊。”

“可喝酒会让人放浪形骸,比如——”她环顾四周,果然在酒店另一头发现三个大汉,喝得醉醺醺的,“那样,喝多了,吵吵闹闹,不像个样子。”

居觐转过头去看,白藏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在乎她转过来会说什么。

“可是他们的样子很快活啊。”居觐说,“酒醉纵情,要是不害人,有什么好说道的?譬如虎,不害我,我亦不害之。他们喝醉了会打人吗?”

白藏想说会。还想说,但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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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2}本文中的骂人话会写的比较现代。

{13}鱼玄机遗言。

第七章

三日后,两人走遍庐州的大小酒坊酒肆酒店,没有一个人见过朱威姝。就算是见过上了年纪的女子饮酒的,也只是见到别的贵妇或拖家带口的夫人,没有朱威姝那样海量又安静的人。白藏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朱威姝不在此地。

至于在哪里,那就更没人知道了。

不在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她想,功力恢复尚可,至少已经不是要死要活。只要没有之前那样的人追杀自己,自己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总有一天打通关隘的;就算打不通,她凭自己的所知也能判断,这不过是中毒导致的滞涩,回家,吃药,她会好的。好不了的部分,是她修炼太一神功不到的部分。

武功不到那么高,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可以永远不到那么高,她从来不追逐什么武林第一。她现在要担心的唯一的问题是居觐。居觐跟了她这么远,只是为了保护她,一路护送保她安全。现在好了,目的还是无法达成,还带着人家白走了这么远的路。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居觐,对不起还是次要的——她白藏被人说对之不起、实际上是否如此两说的人也有好些个——可她在乎居觐的想法,在乎居觐的喜怒。

居然会在乎——夜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半夜醒来,望着窗外的月亮——为什么?

那天和居觐喝酒,说到最后那碗酒还是放在桌上,她已经不觉香气如魔;倒是居觐劝她喝,甚至问她要不要多喝点。她那时竟然觉得惊喜。当然,道理她都懂,这些道理和那些居觐也许还不明白的道理已经有许多人说过,说得她都烦了不想在乎了,可她竟然会被居觐的理解惊喜。难道?

往日她遇见这样的欣喜乃至惊喜之事,夜里在心里反复地想,也无非想出一些心满意足,想出一些人心不足,想出一些似是而非,想出一些胸有成竹,从来没有想出过愧疚和不安。她从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不安,最多追溯到年少时和王子安在一处的时候。而那时候的不安,甚至没有现在这样强烈。难道真是上了年岁有了阅历,反倒畏首畏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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