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

沈枝意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那三个字！那个被她亲手埋葬在死亡深渊里的名字！

此刻被苏砚用这种冰冷的、却带着穿透灵魂力量的方式唤出！

苏砚的叹息带着幽冥般的凉意，丝丝缕缕钻进她温热的衣领，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那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连灵魂……颤栗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窗外最后一只灰雀也惊慌失措地消失在天际。

阅览区高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沉到了地平线之下，最后一线余晖被迅速吞噬。

光线骤然黯淡。

苏砚的影子，在骤然降临的昏暗中，被无形地拉长、放大、扭曲，如同从地狱深渊蔓延而出的巨大黑色羽翼，带着绝对的压迫感，瞬间将僵立如木偶的沈枝意——那个灵魂深处仍在惊骇尖叫的林小棠——完全、彻底地笼罩其中。

那阴影浓稠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和景象，只剩下眼前这双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的寒潭之眸。

沈枝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肢冰冷僵硬，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琥珀里的飞虫，连意识都在那巨大阴影和冰冷凝视下变得迟缓、冻结。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倒灌进肺腑，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系统依旧一片死寂，曾经作为依仗的冰冷逻辑在此刻彻底失效，将她独自遗弃在这令人绝望的真相面前。

她想后退，想逃离这几乎将她灵魂都冻结的阴影和目光，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脚尖微微一动，脚跟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身后沉重的橡木书架。

“哐当——！”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空间里突兀地炸开！

几本摆放得并不严实的厚重典籍受到震动，从高层的架子上歪斜着滑落下来！

沈枝意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浓稠的、笼罩着她的巨大阴影仿佛瞬间拥有了实体，带着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迅疾，在她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预想中书本砸落的疼痛并未传来。

苏砚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前，近在咫尺。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稳稳地、精准地凌空截住了那几本眼看就要砸在沈枝意头上的硬壳书。

动作轻巧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书本被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苏砚的手并未收回。截住书本的动作流畅地转变，那只微凉的手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复杂情绪，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扣住了沈枝意纤细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刹那，一股不属于活人的、带着幽冥深处寒意的气息，透过薄薄的毛衣，瞬间侵入沈枝意的血脉。

那不是活人的体温，更像握住了一块深埋地底千年的寒玉。

沈枝意浑身猛地一哆嗦，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下意识地就要用力甩开。

这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带着被识破身份后极致的恐惧和抗拒。

然而，苏砚的手看似随意地搭着，却如同最坚固的玄铁镣铐。

沈枝意那点挣扎的力量，在那只冰冷的手掌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瞬间被消弭于无形。

她的手腕被牢牢禁锢在对方掌心，动弹不得。

“还想逃？”苏砚的声音低低响起，如同贴着耳廓滑落的冰凌。

她微微俯身，那张清冷得近乎无机质的脸凑得更近，几乎能看清她眼底最深处那片冰封之下，此刻正翻涌着怎样晦暗难明的、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熔岩。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沈枝意”这层精心描绘的甜美外壳，直刺那内里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林小棠”的灵魂。

那眼神里，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沉淀了七百多个日夜、被绝望和执着反复淬炼后形成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林小棠，”苏砚的唇瓣微微开合，清晰地吐出那个被尘封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砸落在沈枝意的心湖上，激起彻骨的寒意，“当年推开我，选择一个人消失，连道别的机会都不给。”

她的视线扫过沈枝意颈侧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旧疤，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楚和暴戾，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现在……”苏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叹息，冰冷的气息拂过沈枝意苍白的脸颊，“……好不容易回来了，连一句‘好久不见’，都吝啬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