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图书馆彻底沉入暮色的怀抱，只有窗外远处城市零星的光点，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模糊而破碎的光斑。

苏砚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狼狈不堪的脸上强挤出的甜笑。

看着她红肿眼睛里努力装出的无辜和讨好。

看着她脆弱颤抖的手指，紧紧勾着自己的，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听着那一声声刻意放软的、带着哭腔的“姐姐”和“对不起”。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

林小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的冰凉似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果然……没用吗……这种拙劣的表演……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地松开手指，重新缩回自己壳里的前一秒——

苏砚的眼底，那翻涌的、浓稠如墨的暗流，极其细微地涌动了一下。

像深潭被投入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她那张冰封的、线条优美的淡色唇瓣，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瞬。

然后，一个低沉得几乎融进暮色里的声音响起，清晰地钻进林小棠紧绷的耳膜：

“行了。”

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喜怒，却像一道赦令，瞬间抽走了林小棠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

她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勾着苏砚的那根手指勉强支撑着。

苏砚的目光从她强装的笑脸上移开，扫过她依旧死死捂着颈侧的手，最终落回她勾着自己手指的、微微颤抖的手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的暗色似乎沉淀了些许，归于一种更加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闹够了，”苏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多了几分……疲惫？或者说，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寂？“我带你……去找沐阳和林婉。”

沐阳……林婉……

这两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在林小棠空茫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尖锐酸楚的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林小棠强装的镇定！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那光亮如此强烈，甚至暂时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伪装！

“他们……”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哽咽破碎，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沐阳……林婉姐……他们……真的……” 巨大的惊喜让她忘记了伪装，属于“林小棠”的急切和不敢置信完全暴露无遗。

苏砚看着她眼中瞬间爆发的、纯粹而炽烈的光芒，看着她因为激动而瞬间生动起来的脸庞（即使依旧狼狈），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翻涌的暗流，似乎终于彻底平息了。她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下一秒，在林小棠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冲击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

苏砚动了。

那只被林小棠勾着手指的手，反客为主，冰冷的手指瞬间收紧，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了林小棠的手腕！

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挣脱的绝对掌控！

“啊！”林小棠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苏砚的另一条手臂已经如同冰冷的铁索，迅疾而强硬地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那触感冰冷坚硬，带着非人的力量感，瞬间收紧！

一股巨大的、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上升力骤然传来！

“什——？！”

林小棠的惊呼被骤然灌入口鼻的冰冷气流彻底噎住！

双脚瞬间悬空！

视野疯狂旋转、拔高！

坚硬冰冷的橡木地板、散落的书籍、高大的书架……所有图书馆内熟悉的景象在眼前急速缩小、远离！

头顶是彩绘玻璃窗破碎的光影，然后迅速被一片骤然开阔的、深紫色的、点缀着稀疏星子的夜幕所取代！

冷冽的夜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瞬间抽打在身上，灌满了她单薄的衣衫，鼓荡起她的裙摆和长发，发出猎猎的声响！

苏砚环抱着她的腰，带着她如同挣脱了重力束缚的黑色鹰隼，以惊人的速度冲破了图书馆高大的穹顶窗户！

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被远远抛在身后！

林小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被风撕碎的惊叫，整个人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常识的飞行带入了数百米的高空！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

脚下是急速远离、缩小成微缩模型般的城市灯火！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却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本能地想要尖叫，想要挣扎！

就在她因极度恐高而下意识扭动身体的瞬间——

环在她腰间的那条冰冷手臂，骤然收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