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的呼吸窒住了。眼前仿佛浮现出沐阳那傻小子红着眼眶、咬着牙在火花四溅中疯狂改造机械臂的样子。

那个总是阳光开朗、仿佛永远没心没肺的少年……

“林婉……”苏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走后的第二年春天，城西老区爆发了‘镜鬼’事件。评级……SS级。”

SS级！

林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当然知道S级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能毁灭一个小型城镇的灾难！

当初他们团队全盛时期，面对S级也是九死一生！

“当时我和沐阳被另一处‘巢穴’拖住。”苏砚的声音依旧闷闷的，听不出波澜，却字字重若千钧，“是她……一个人去的。”

林小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那个连看到流浪猫受伤都会掉眼泪的林婉！她一个人……去面对S级的镜鬼？！

“没人知道她具体怎么做到的。”苏砚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敬畏的意味，“等我们赶到时……只看到满地被彻底净化的、破碎的镜面残骸。她自己……倒在阵眼中心，符纸用尽了，指尖全是血，灵能透支得几乎枯竭……昏迷了半个月。”

“醒来后，她只是说……‘不能让你用命换回来的地方，再被那些东西毁了’。”

林小棠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强装的高冷面具彻底碎裂！巨大的酸楚和心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温婉的身影，独自站在无数扭曲镜面组成的恐怖领域中心，符光漫天，血染指尖，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坚韧！

那个曾经总是躲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林婉姐……在她“死”后，已经可以……也必须独自面对SS级的恐怖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骄傲、心酸和巨大愧疚的情绪，狠狠击中了林小棠！

就在她被这巨大的情绪冲击得心神剧震之时——

环抱着她的苏砚，那只原本覆在她捂脖子手背上的、冰冷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似乎想要替她拂去脸颊的泪水，又似乎只是想……碰碰她。

惨淡的月光，不知何时艰难地穿透了教堂破败穹顶的缝隙，如同一束微弱的聚光灯，恰好落在那只抬起的手上。

林小棠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那只苍白的手。

然后，她的呼吸，连同她的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停止了！

月光下……

苏砚那只骨节分明、曾经蕴含着足以撕裂空间力量的手……

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近乎虚幻的透明感！

不是苍白！是透明！

如同上好的琉璃，又像是被水稀释过的墨汁！

月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掌心、她的指尖，在地面上投下模糊而摇曳的光斑！

那光斑的边缘，甚至带着一种不稳定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细微闪烁！

魂体……淡薄！

林小棠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羞愤、暗爽、高冷的伪装、重逢的喜悦、对队友的心疼……在这一刻，全部被眼前这惊悚的画面碾得粉碎！

她猛地扭过头，动作之大几乎要扭伤脖子！

目光死死地钉在苏砚近在咫尺的脸上！

苏砚似乎也没料到月光会突然照下来，她微微偏头，想要避开那过于清晰的月光。

但就是这细微的动作，让林小棠看得更加分明！

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在月光下，也失去了往日的凝实感！肤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的莹白！

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极其细微的、属于魂体能量流动的、幽蓝色的脉络！

她的眉眼依旧深邃，但那深邃之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随时可能消散的脆弱感！

“你……”林小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你的魂体……怎么会……”

怎么会淡薄到这种地步？！这分明是魂力即将耗尽、濒临消散的征兆！

厉鬼的魂体越是强大凝实，越是接近“生”的状态，反之，越是淡薄透明，越是接近彻底的消亡！

苏砚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小棠眼中瞬间涌起的、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的恐慌。

那眼神里没有了戏谑，没有了病态的占有欲，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的疲惫。

她环在林小棠腰间的冰冷手臂，又收紧了些许，似乎想汲取一点她身上的温热。

然后，她微微低下头，冰凉的、淡色的唇瓣，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了林小棠后颈那处新鲜齿痕旁边的、温热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