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凉的魂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放松下来。

她垂在身侧近乎透明的手，迟疑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极其缓慢地抬起，最终，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回抱住了林小棠颤抖的肩膀。

冰冷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物，触碰着她温热的肌肤。

生与死，温热与冰冷，在这一刻以一种极其脆弱又无比紧密的姿态交融。

林小棠没有抬头。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收紧手臂，仿佛要将苏砚整个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苏砚的衣襟，也烫伤了她自己的心。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小棠终于从那灭顶的心痛和拥抱的窒息感中，找回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第65章 你还是改不掉……

泪眼朦胧中，苏砚那张清冷而苍白的脸近在咫尺。

月光穿透她的身体，勾勒出虚幻的轮廓，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茫然，有被她这沉默拥抱所触动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但更多的，依旧是那深沉的、仿佛刻入骨髓的死寂和疲惫。

林小棠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死寂之下，自己模糊的倒影。

然后，在苏砚还沉浸在那巨大沉默拥抱带来的冲击中，完全没有防备的瞬间——

林小棠踮起了脚尖。

动作有些笨拙，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她微微仰起头，带着泪痕的、滚烫的唇瓣，精准地、不容拒绝地印上了苏砚那两片冰冷而苍白的唇。

不是之前苏砚那种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

这个吻，沉默而虔诚。

带着滚烫的泪水咸涩的味道，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温柔和心疼。

她的唇瓣很软，带着活人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贴着那片冰冷，仿佛在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一块即将碎裂的寒冰。

很轻，很短暂。

如同蝴蝶掠过冰面。

一触即分。

林小棠的脚尖落回地面，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颊因为刚才的动作和巨大的情绪而泛着红晕，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执拗的专注，直直地看着苏砚。

苏砚彻底僵住了。

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林小棠此刻的样子——脸上泪痕未干，鼻尖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

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和泪水的咸涩。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苏砚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过于复杂的暗流。

再抬眸时，她眼中的死寂似乎被强行压下，换上了一种近乎刻意的、带着一丝调侃意味的平静。

尽管那平静之下，依旧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她抬起那只近乎透明的手，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林小棠微微红肿的、还带着泪痕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珍视感。

随即，她抬起眼，看向林小棠，唇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努力想做出一个轻松的弧度，声音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沙哑和疲惫：

“你……”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那抹血渍，眼神里带着一种林小棠看不懂的、近乎叹息的复杂。

“……还是改不掉，爱随便亲人的习惯啊。”

语气努力维持着调侃，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壁，透着一股强颜欢笑的疏离和沉重。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林小棠强撑的心脏。

她看着苏砚眼中那掩藏不住的疲惫和死气，看着那指尖属于自己的血渍，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心疼再次汹涌而上。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哭。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甚至努力扯动嘴角，对着苏砚，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僵硬的笑容。

然后，她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也像是为了转移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苏砚那依旧呈现着恐怖透明感的魂体，假装不经意地、用一种尽量显得轻松随意的口吻问道：

“那……有办法么？”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努力压着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苏砚，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带着孤注一掷的希冀和巨大的恐惧。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害怕听到绝望的答案，害怕那九根魂钉真的是无解的诅咒。

苏砚看着她强挤出来的、僵硬的笑容，看着她眼中那拼命压抑却依旧清晰可见的恐慌和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