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85)
“怎么还听不够的?”
“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禹品服软,开始长篇大论地控诉自己。陈蕴其实只有一半的神智在听,另一半的神智在欣赏禹品的脸。她记得一开始遇见的禹品的时候,禹品的长相几乎是甜美的。那双大眼睛怎么看都带着青春的稚气,像青苹果一样酸涩微甜。渐渐地靠近了才知道这甜美低下居然还有气泡酒一样刺激的那一面,狂野是碳酸,快活是嗝,还是樱桃味的。
现在呢?现在的禹品留着整齐的半长头发,脸颊不再有青春的微胖,变得瘦削,显得利落成熟。但她喜欢的禹品的那个核心没改变——她们是一样的。
以前真幼稚啊,她想,我为什么非要执迷于她和我不一样的东西?难道因为她眼睛大我眼睛小,我就要嫉恨?
“你知不知道,”等禹品说完,她接话道,“从前有一首歌叫《Fly Me To The Moon》?”
禹品的表情变得狡黠,好像觉得这问题是明知故问——事实也是——于是腾出手轻轻按了一下老式仪表盘旁边的老式音响按钮,Frank Sinatra的歌声流淌出来。
“你想上月亮上去?”禹品问。
“你能飞吗?”
“可是现在月亮上只有一堆转运基站啊。”
“唉,跟你这个人说什么都是没法浪漫……”
“别啊,你看我还会唱这首歌——”禹品又戳了一下按钮。
“Blue moon/Now I。'm no longer alone/Without a dream in my heart/Without a love of my own。”陈蕴一路和她手牵着手,轻声唱着,月亮还挂在天上——当然——不是蓝色的,当然。
第十七章
“你能不能……?”玉子听见自己这话说到后来声音还是小了下去,不由自主,也恨自己的无能。说白了她现在几乎什么都要指望Linda,指望人家已经展示出来的能力也就罢了,大不了算个厚脸皮;现在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的事情也要找,好像要求对方是自己的超人一样,是万用的万能的,这近于无耻了。
可她的确没有办法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自己请来的高手也不能,她也清楚如果那对妇妇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证明她们也已经找过其他的能人的,结果是都不能。至于那几个不来的,不论理由,大概要么就是参与架设这防壁的,要么就是实在不想更不敢卷入这里面的纷争:怎么,你们韦斯普奇和金幢大打出手的事情还没过去,现在还路出这小教父被自己的亲姐姐监听的家族内部争权夺利来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刀子?谁也不敢进来踩啊。
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埃利诺和法兰契斯卡背后在做这样的事情。她从前只知道这二人对文森特从来“不放心”,以为到底是护着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埃利诺的说法是,我弟弟不可靠,他的能力不足以承载他的野心,要是真的让他继承家业,那我们都得完蛋。为了发扬光大,我要继承。
她有点感叹,虽然也是一种必然,但因为身为亲近者的光环效应,总觉得她们不该这样。Linda倒还安慰她,这不是很好吗?反正她们和我们站在一边,而文森特按你说的估计不会和我们是一路。她也认同。现在那妇妇二人突然来说,玉子,近来我们觉得文森特的行动颇为可疑,想要监听他却发现他的所有对外沟通渠道都加了密,我们没法监听到任何内容,你能来帮我们吗?
有火药的刺鼻气味,她闻到了,随着手段的用尽这味道越来越呛人了。于是她在那妇妇二人面前直接向Linda求助。她觉得自己极度紧张,甚至有些绝望。
她看见Linda垂下眼神,嘴角微微抬起。“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
然后脸又抬起来了,她觉得Linda的灰绿眼睛几乎在闪闪发亮,“我可以试一试,但我不能保证。”
她知道自己笑起来了,傻得要死,简直是高兴得扭曲,且不能自控。
其实Linda能保证,她自己知道。她可以不进去看看,直接发动大规划的焚毁,那不管文森特有多强大的防壁都只能被烧毁,这根本不费她多少力气,最多只要十分钟——如果是BudaCall内部使用的最高级防壁,那就一个小时——但这不符合她的目的。万一文森特正在做的事情正符合她的计划呢?或者还能偷听到别的呢?她已经在展示自己不该展示的能力了,她不能白白做此牺牲。
她把老式脑电波传输用的线式接入头盔戴上,躺下,闭眼。眼前的世界变了样子。
在一片蓝色的绿色的白色的从四面八方滚动来的数字中,她像一个虚无的灵体一样漂浮着。她得先找入口。这种外围用来扰乱人的数字是种简单的干扰,很像沙尘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