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27)

作者:尼可拉斯

还有许多脏话,她听不太清更听不太懂;但她听出来了,那暗里凶悍的女人,是汤玉玮。

瘪三头子叫骂,说哪里来的小姑娘,还敢撞我们!是不是看我们几个人对一个姑娘你心痒了,想要来分几个男人?说着还笑起来。

啪!她听见一声耳光,听见一声惊呼,接着听见喊疼的声音,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发现他们都在往后退,像是浪潮一样,自然把自己这块礁石避开。

汤玉玮走到了路灯底下,她看见,汤玉玮一手拽着瘪三棉袍的袖口,一手摁着瘪三的肩膀,“我看你还闹不闹了?”

瘪三越是挣扎,汤玉玮摁得越是狠,其余的小瘪三越是害怕,她越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跟着一起往后退、保持和瘪三的距离,还是站着不动以示勇敢,毕竟他们的带头人都被摁住了。

就在此时,瘪三肩膀脊背一扭,光溜溜黑乎乎的一条胳膊竟然从棉袍里挣了出来,眼看就要金蝉脱壳。可还不等她惊呼出声让汤玉玮小心,也不等瘪三想好自己怎么办,汤玉玮摁着对方肩膀的右手竟然顺势往后一拉,人往后一闪,让出一截空间。瘪三没明白怎么回事、看见汤玉玮的脸了就想挥拳,胳膊还没抡起来,汤玉玮当胸给他一脚,愣是给踹到了地上。

没人扶他,周围一阵安静。

“滚回去打听打听,你在你们青帮都排不上辈,还敢来动我!再敢惹我,叫你们明天都到黄浦江里当死猪去!”

跑了,像倒进苏州河里的粪水一样溜了。

“你怎么——”她应该问汤玉玮,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骑单车,为什么会这么一手功夫,回来到底是为什么——很多个为什么,问完了,她就离她更近一点。但她没问。

“什么怎么?我来接你,临时有点事,就从另外一边绕过来了,差点来不及,就借了一辆单车。正好遇上,这帮王八蛋,吴四宝胆子大了,他们也觉得自己鸡犬升天了。殊不知吴四宝也是鸡犬罢了,狗日的瘪三……”

等两人一道走了一截,互相安慰了一遍,又从糕点店里出来、拎着满手的东西,她忽然问:“你刚才说…”

“说什么?”

“说他们怎么敢来动你,难道你也是青帮的人吗?”

说完她笑了,努力化解。这样的化解她还是会的,化解得多了,就不像正式的问题了。

汤玉玮也笑,那笑容仿佛真的不把这当回事,“你也信?那是吓唬他们的。”

“那你打哪儿学的那身功夫?”

“那,就是一个故事啦,漫长的故事……”

她挽起汤玉玮的胳膊,把糕点盒子从汤玉玮手里接过去,“跟我说说。”声音低得,不像是撒娇了。

汤玉玮好像愣了一下,沉默了短暂的几秒,“好,我都告诉你。可是很长,你要耐心哦……”

作者有话说:

{25}《大地之歌》(Das Lied von der Erde)是奥地利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的一部大型声乐交响曲。马勒写明作品“取材于汉斯·贝特格的《中国笛》”。作品一共六个乐章,采用了诗人汉斯·贝特格的意译诗集《中国笛》(Die Chinesische Floete,1907年出版)中的七首唐诗作为歌词。

{26}《大地之歌》的歌词依据是来源于两本法语中国古诗译集——法国女诗人、作家及东方学家朱迪·戈蒂埃的《玉书》(法语:Le Livre de Jade)和汉学家德里文(Marie-Jean-Léon, Marquis d。'Hervey de Saint Denys)的《唐诗》(法语:Poésies de l。'époque des Tang),两本均有错漏,至今学界无定论,此为假定裴能直接看出来。

{27}王维《送别》,亦被应用于《大地之歌》中。

{28}上海话语揍一顿。

第七章

下午四点,中医说是人的阳气最弱的时分,最好是吃点喝点,才有力气。丁雅立一向不太喜欢这种说法,她胃口小,所以要是四点吃了什么,晚上就越发吃不下去。何况阳气弱就弱,她又不需要抛头露面,无须鼓起勇气做什么——

可现在不是,现在她也许真需要勇气,当然还要机灵,需要善言辞、甚至巧言令色。

电话就挂在那里,她觉得自己的腰肢沉重,站也站不起来。

上周,那76号瘪三头子的瘪三老婆{29},带着人进租界,被英国巡捕抓住,手下人竟然敢开枪打巡捕,难不成觉得位置靠近他们的巢穴,就没人敢欺负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双方各有死伤,丢人现眼。那瘪三老婆倒是没死,唯一一个没死的。没死也就罢了,谁知道往后竟然接连死了好几个公共租界的巡捕,真是没了王法!他们自己犯法,还敢报复!

只是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好笑,“王法”难道就是不准杀这在中国人的地盘上圈地的洋人吗?这本质上不就是没“王法”的,尤其在父亲看来,率土之滨怎么能不是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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